带着满腹的忐忑,参军陈亮走得飞快,每天晚上宿营,都枕戈待旦,唯恐有杀手从后边追上來,将自己碎尸万段,结果只用了五天功夫,一行人就已经抵达了潍州,接近朝廷和淮安军默认的双方边界,他本以为自己即将看到的,肯定是一片豺狼盈于野,白骨无人收的惨烈景象,却万万沒有料到,眼前所见,与先前的预想恰恰相反。
沒有尸体,沒有白骨,也不见任何狼烟和乌鸦,如洗的晴空下,只有一片片整齐的旷野,比塞外还要整齐,并且绝不像塞外草原秋來时那样干枯,大大小小的河流纵横于翠绿色的原野之上,令人一望过去,顿时就心旷神怡。
也许是刚刚打完了仗,百姓尚未返回的缘故,旷野里除了士兵之外,很难见到活人,而那些士兵手里所拿的,也不是明晃晃的大刀长矛,却是一根根又细又长的竹竿子,末梢绑着粗粗的皮弦,猛地扬起來,就会在湿润地空气中,抽出一记嘹亮的声响,“啪。”。
正在溪流旁喝水的羊群,则老老实实地听着鞭子声的指挥,缓缓移动,每一群都有数千斗之多,远远看去就像一朵巨大的白云,专门养來保护羊群的狗儿,则排着队,在周围巡视來去,每现异常的动静,就“汪汪汪”地狂吠不止。
带了三十几名丞相府家丁同行的陈亮,当然不可能不引起牧羊犬的警惕,很快,一行人就被犬吠声所包围,紧跟着,那些正在放羊的辅兵们,就从怀中掏出了号角,“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地吹了起來,不远处,则有号角声快速做出呼应,然后一波接着一波,将警讯传到了某一处,肉眼目前还看不见的军营。
“我乃丞相府参军陈亮,奉命前來探问雪雪将军,前面壮士是哪位将军的麾下,还烦劳替陈某通禀一声。”唯恐引起沒必要的误会,陈亮迅速从马鞍后的行囊里掏出信物,高举在手里大声自报家门。
“你说什么。”距离陈亮最近的那名辅兵放下号角,以极其生硬的汉语大声回应,“通禀,不必了,听到牛角号沒有,那就是传递消息的,一会儿就有专人过來跟你说话了。”
“多谢壮士为陈某解惑。”被对方的土鳖模样气得鼻子直冒烟儿,但在人地两生的情况下,陈亮却不得不继续保持冷静与礼貌,“敢问壮士是哪位将军的麾下,居然会想出用羊群麻痹敌军的主意,陈某真是佩服。”
“你问俺啊。”对方一开口,又是极其别扭的汉语,显然是刚刚学了沒多久,尚未掌握精熟,“俺也不知道是哪位将军的麾下,俺是被俺家主人送來这儿的,专门给将军们放羊,你看到沒,俺得羊长得好不,正准备抓秋膘呢,等到了月亮圆的时候,就可以再剪第二茬子毛了。”
“剪羊毛,剪羊毛做什么,难道这羊不是杀來吃肉的么。”被辅兵驴唇不对麻醉回话,憋得两眼蓝,陈亮用力挥了下胳膊,沒好气地追问。
养羊的唯一用途就是吃肉,而羊毛通常都是废物,大部分直接扔掉,只有极少一部分才会被用來擀毡子,或者做靴子帮儿,这所有在大都生活过的人都清楚的常识,怎么居然还有乡下人敢拿这事儿糊弄他。
“啥子,,吃肉,大人您是从外地來的吧,仔细看清楚了,这可不是那兔子大的山羊耙子,这是绵羊,绵羊,见过沒。”谁料乡巴佬辅兵听到了他的质问,非但沒有主动认错,反倒立刻变了脸色,非常警惕地把手握在了鞭子杆上,横眉怒目,“一头羊可产三斤半毛呢,大人您知道羊毛现在多少钱一斤不,您居然还要吃他的肉,我家百户大人说过,谁敢吃它的肉,俺家,俺家百户回头就剥他的皮。”本书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