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雪则很受用地捋了捋刚留了沒几天的胡须,笑着摇头,“唔,也沒什么如炬不如炬的,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大哥坐镇中枢,什么事情都得搁在一起反复琢磨,而老夫却远在一隅,自然对有些情况洞若观火。”
“大人真是虚怀若谷。”参军陈亮又拱了下手,声音瞬间压到最低点,“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如果察罕贴木儿和李思齐两个不服军令,则请将军按律处置,切莫手软。”
“知道,不就两个乡巴佬么,他们哪有跟太不花大帅硬抗的胆子,你放心,这事儿沒那么复杂。”雪雪想了想,冷笑着摇头。
在他看來,自家大哥纯属吃饱了沒事儿干,才多此一举,朱屠户被人摆了一道,眼下连淮安军的内部纷争还沒处理清楚,哪有精力挥师北上,而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个,不过是两名想趁乱捞便宜的土鳖,现点子扎手,自然会主动放弃,何须大哥哈麻如此操心。
况且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这几年无论是跟朱屠户斗勇,还是跟脱脱斗智,都沒吃过任何亏,哪里还用大哥叮嘱得如此仔细,仿佛沒有他的提醒,自己就不懂得防患于未然,就会眼睁睁地任由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个爬到丞相府房顶撒野一般。
“丞相大人还曾经吩咐,要属下留在将军身边。”敏锐地觉雪雪已经不耐烦,参军陈亮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以蚊蚋般的声音补充,“丞相大人的意思是,最近大都城内秋风渐起,希望雪雪将军多加小心。”
“什么意思,莫非脱脱的余孽又在搞事。”雪雪闻听,脸上瞬间涌起一团黑云,“奶奶的,老夫不说话,他们还真忘了马王爷长着几只眼睛了,宝音,,。”
“在。”千夫长宝音答应一声,大步入内,身上的板甲被窗进來阳光照得耀眼生花。
“点一千胸甲骑兵,一百重甲骑兵,明天一早,赶回丞相府送秋礼,一路上,你给我端起架子來,切莫坠了相府的威风。”雪雪嘉许地点点头,朗声吩咐。
“得令。”千夫长宝音正憋得浑身力气沒地方使,立刻肃立躬身,随即,快走上前从雪雪手里接过调兵信物,转头大步离去。
“将军大人,,。”参军陈亮想出言阻拦,根本來不及,直到宝音的身影已经在中军帐门口消失,才小心翼翼地补充,“将军大人三思,丞相,临來之前,丞相曾经吩咐卑职,切忌沿途张扬。”
“大哥是大哥,我是我。”雪雪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大哥为何拜了相这么久,却总是被人算计,就因为他太小心了,有恩无威,而世人通常都欺软怕硬,你越百般忍让,他们越会欺负到你头上來。”
“这”参军陈亮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有心提醒雪雪一句,眼下给察罕帖木儿和李思齐两人撑腰的是大元皇帝妥欢帖木儿,话到嘴边,却又悄悄地吞了回去。
就凭雪雪这嚣张模样,他不敢保证,自己主动提醒之后,此人会采取什么样的暴烈举动,而造反是抄家灭族的罪名,他可不愿意把自己卷进这场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赌博当中。
“除了这些,大哥还有什么其他吩咐么。”雪雪的话又从耳边传來,听上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烦躁。
“这,沒,沒了。”陈亮心里打了个哆嗦,应付的话脱口而出。
“就这点儿破事啊,居然也值得你千里迢迢跑一趟,。”雪雪闻听,不屑地耸肩。
“老大人,老大人想必是不放心将军,所以,所以派小的和海森百户过來替他看上两眼,说实话,老大人和大人兄友弟恭,小的,小的在旁边看着,心里都羡慕得要死。”非常熟练地,陈亮又开始大拍马屁。
三十万饿殍,三十万绝望的面孔,在他眼前忽隐忽现,关于哈麻委托他叮嘱雪雪,看到形势不妙立刻过河投奔淮安第六军团的话,被他彻底遗忘在了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