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囚徒!”
当恐惧的化身出现在了青港,震慑住了最前面一批向着精神力量研究基地冲击的人群时,这个世界,似乎都出现了片刻的安静,冷风飒飒刮过,将人的身体内外,吹得一片冰寒。
足过了七八秒时间,才如同寒冰融化一样,忽然有了些微生气。
一缕缥缈却又清晰稳定的精神力量,自混乱的人群里延伸了出来,仿佛是一个人在细声细语的说话,只是,这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精神力量自带的特质延伸,相比起说话,这更像是人在某一刻,内心里忽然出现的一种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有了自己的意识而已:
“没有人会被你的色厉内荏吓倒,你的本质,我们也早已明白……”
“今日我们并非为你而来,但如果你硬要插手,那下场也只是再被削去终极之位……”
“甚至,消失……”
“……”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空气里顿时有哗啦啦的锁链晃动声响起。
这种锁链的晃动,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在这一片从遥远的地方被内心里的某种冲动驱使而来的人群里,那位被红眼蜘蛛毁了家园的男人,对此有着极为清晰的感知,他不知道生了什么,但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就在这短短的一刻时间里,自己的内心里生了什么样的变化,甚至感觉这样的变化,非常自然。
初时的他,原本被青港所救,心里还有着些许的感激与庆幸,以及对家人逝去的悲伤,还有对这个充斥诡异的世界的恐惧。但却在第一次听到了那种锁链的响声时,忽然产生了一种不明所以的,对命运未知的对抗。所以自己想要掌控命运,成为生活的支配者。。
于是他与很多人,疯狂的冲了过来。
但是,刚刚冲到了青港城外,甚至还没有进入外围,就看到了前面的人,因为恐惧,忽然露出了种种不同的形状,有人伏倒在地,瑟瑟抖,甚至有人,生生拔出了自己的舌头。
他也忽然陷入了极大的恐慌里。
看着前面那黑沉沉的荒野,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如同某个夜晚,忽然在帘子飘动的动静里醒来,感觉床底下似乎正卧着某个东西,因为没有看到具体的形象,所以可能是恐怖的东西,也可能不恐怖,但是自己绝不敢去看。
因为自己不知道里面可能会是什么,所以那下面有可能是任何东西。
这种恐惧,甚至不是因为害怕什么。
只是一种近乎纯粹的恐惧本身。
因为这种恐惧,他忽然收起了刚刚所有的野心与冲动,停下了盲目向前狂奔的举动。
但是,在这锁链声响起时,他刚刚才熄灭的冲动,忽然又涌动了起来,
就好像,床底的东西确实恐惧,但如果有人告诉了你,只要大着胆子摸一下,从此实现财务自由了呢?如果突破了这一层恐惧,那么,自己的人生就再也不用这么平凡了呢?
每个人都不乏那短暂一瞬的勇气。
当然,这一刻的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锁链,再度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以及周围的人,又开始跃跃欲试的向前倾身,作势欲扑。
……
……
“你当初也只不过是凑巧第一个冲出了深渊,凑巧当时的现实之中全都是被恐惧笼罩的人而已,但即使这样,你也仍然只落得这般下场,而且目前这个看起来很不错的选择,那也不是你自己选的,是姐姐帮你选的,也是因为你的愚蠢,而被迫留在了正确选择身边的。”
“所以,凭什么愚蠢的人偏偏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凭什么有人精心谋划,最后却只落得这样一个……身不由己的境地?”
“……”
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头戴荆棘王冠的黑裙女人,阴冷的双眼直直的盯着夜色。
她的身体里,当情绪开始激动时,便有无数的虫子,从裙子下面掉落,一群一群,一片一片,游进了周围普通人的身体里,像是藤蔓缠着大树一般,缠住了他们,困住了他们。
同一时间,混乱的人群里,有眨眼而过的苍白面孔闪过。
那双眼睛,没有直视夜色,而是游走在人群之间,寻找着夜色的漏洞。
身形所过之处,一只只苍白的手伸进了荒野上的人群胸膛之中,轻轻捏着他们的心脏。
已经被再度勾起了野心的荒野年青人,偏巧位置就在藏杖人与黑皇后的中间。
不仅被锁链影响,也被黑皇后身上掉落的虫子影响,又被从人群里游过的苍白之手影响。
于是,如同游戏里的一层层BUFF,又如电脑里各种新的指令覆盖。
他的内心疯狂的变化着……
不仅有着,想要靠一时的勇气穿过那层恐惧夜色,掌握自己命运的野心,更有了一种对被那层夜色保护着的青港市民的强烈嫉妒,还有了一种对青港的一切强行占有的贪婪。
“荷荷荷……”
种种情绪在内心里交织,他的血在燃烧,大脑在变得极度兴奋。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情绪的爆,感觉到了那种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拼命一搏的热情。
他听不到终极之间的对话,也不知道这些情绪与欲望从何而来。
他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有迹可循,认为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被理解的。
但是,他却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已经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粗大而真实的黑色锁链,拴在了自己的脊椎骨上,这使得他不知不觉中垮下了腰来。
心脏苍白,将身体都衬成了半透明的诡异红色。
身体里有无穷无尽的虫子,在眼睛里,嘴巴里,皮肤上面一个个的孔洞里,钻来钻去。
黏湿腥臭,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一般的扭曲起来。
它伏在地上,与千千万万个变得与他一样怪异的人,同时仰天大吼。
他以为自己是在说话,却出了野兽般的怒吼。
他以为自己还是一个人,但却不知道如今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
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怪物。
……
……
“呵呵,囚徒?”
面对三位终极的嘲讽与挑衅,以及那暗红的微弱月光下,一层层撕破了人皮的怪物,以及游荡在一片片的怪物头顶之上,如同海水一样不停冲击着的精神力量,夜色显得很沉稳。
甚至连夜色里传出来的声音,也带着一抹不屑与轻视。
家里脾气最不好的父亲,本是任何一点点的轻视,也会暴跳如雷。
但如今,居然出奇的平和。
声音里不仅没有愤怒,甚至还带了一些些的调侃:“骄傲霸道的小猫咪呀……”
“征服了一个线团,就以为自己征服了世界……”
“……”
随着这温柔又带着“溺爱”一般的声音响起,夜色开始一丝丝的晕染开来。
如同墨水,开始渗入清水之中。
“荷荷荷……”
忽然之间,在无穷的铁链束缚下,苍白色的心脏剧烈跳动下,一根根形状可怖的虫子在身体里不停钻动下,那些脱去了人皮,变成了怪物的流民,开始出了声声不绝的嘶吼声。
然后,他们双手用力的刨动着地面,躬起了身体,铺天盖地,如行军蚁向前冲了过来。
那是一种人类历史上人数再多的战争,也无法堆积出来的面画。
一个个的人,一片片的怪物。
血肉的堆积与疯狂的交缠,形成了这种足以覆盖一切的混乱。
“大地在震颤……”
这一刻,就连本来挺直了胸膛,站在了基地的边缘看向了肉眼其实看不到的前方的白教授,也觉得心里微微一颤,他感觉到了大地正在微微的震颤,混乱无章,但确实在震颤。
那是因为人的数量太多,踩踏大地引的震颤。
那数不清的混乱嘶吼交织在了一起,居然无形之中,形成了实质般的力量……
谁听过几十万人在同一时间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刚刚才放出了豪言的白教授,微微的一颤,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
想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如果没有,赶紧往后退一下。
然后这一回头,就现身边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沈部长和其他的研究人员早就退回到了十几米外,苏先生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套上了防护服,还摆出了随时冲向直升机的姿势……
“在这样一个伟大的时刻,你们是不是表现的太没骨气了点?”
“将来的新闻稿怎么写?”
“……”
白教授顿时对他们失望至极,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同时招手让陈菁给自己拿件防护服。
不害怕是假的。
这种层面的终极对抗,甚至已经超出了常人的认知。
白教授表面自信满满,但其实根本不知道恐怖大魔王会以什么形式对抗对方。
难道是用恐惧污染基地里的人,与对方进行对冲?
……
……
“但征服了线团的小猫咪,永远不知道,它的生命只是寄托在了人的怜悯之上……”
在白教授等人正有些忐忑的想着这个问题时,夜色里的声音忽然提高:
“而我,永远也没有怜悯给你们……”
“哈哈哈……”
“……”
在夜色里的笑声,忽然之间震颤着传进每个人的心里时,夜色轰然晕染,向外快速扩散。
迅速的与那一片片向着基地冲来的怪物撞到了一起,而在这种截然不同的两种力量以恐怖的姿态互相冲撞的时候,居然没有出现任何剧烈爆开的声音与被压缩的空气震鸣声音。
这么激烈的场面,形成的效果却是无声而寂静的。
那一缕缕一丝丝的夜色,在与那一片怪物接触的瞬间,就涌入了他们的脑海之中。
恐怖大魔王并没有污染其他人,与三位终极进行对抗。
而是直接去污染已经被三位终极污染的人,将这些流民的精神世界当成了战场。
轰隆……
现实之中的冲撞没有任何动静,但在这些幸存者的精神世界,却如同天崩地裂。
已经被嫉妒、占有等情绪所充斥的幸存者脑海,本就已如同地狱,暗红色的颜色覆盖了天地,内中一只只怪物仰天嘶吼,彼此厮杀,而在此一刻,却忽然有恐惧的力量侵入,就如同满是疯狂的怪物世界,忽然冲进来了一只新的怪物,它更狂暴,也更可怕,屠戮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