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变,修行更难,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比如“神人”,在古时,育神境界的叫法虽然或许不同,但古时的育神境界修为,绝对跳不出凡尘,摸不到法则的毫毛,而现在,一到育神境界,就能跳出凡尘,触摸到某种法则,超然于世外,再也不是凡俗,不止神通惊天动地,寿元也会极其长久,乃至坐看日月飞转,笑谈朝廷更迭。
换句话说,现在的修行之道意、之法则,比古时降低了很多,育神境界就能攀上去了。
但法则再怎么降低门槛,它也是法则,不是谁都能靠近的。
午轩盘坐半空,静静思忖着:
我有修行天资,有走出此路和跨过门槛的资质,此其一。
我有坚定不移之道心,不妄自尊大,不妄自菲薄,堂堂正正,不走歪路,此其二。
我有直达育神的功法,并将其琢磨了透彻,走在正路之上,又把道路脚踏实地的步步走通,只因有前世的经验和境界,才走得略快,却也是步步为营,才来到了育神之法则的面前,此其三。
而今,我该如何跨过这份门槛?
大鹏展翅才能翱翔,扶摇直上也需天风,我的助力又是什么?
午轩渐渐又有明悟,暗道:“在如今的天地之间,修行到得此时,的确已经不是单纯修行所能更进一步的了,首先便要助力,而后便是因果。因果有好有坏,好的必须守护,坏的却是阻路绳索,必须了结才可。便如我自身,许盛阳于我而言就是好的因果,助我感悟世间情与理,乃是我之道侣,现在与以后都将与我相互扶持,我修行的不是无情之道,有他在,我心欢喜,修行境况比以前孤独一人时还要顺利,如此因果,乃是助力,必须留存于心,精心呵护。坏的因果便如石家……”
之前在石家时,午轩说石谆将在两年内觉醒灵觉,心中便已了然,现在想起,不由暗道:“石谆有觉醒征兆,固然有勤练我那养生功的些许效果,其实更多的是石谆的自身资质。”
在如今世界,没听说过有谁拥有帮助别人觉醒灵觉的方法,午轩也没有那种法门,或许用禅印菩提许愿的话,耗费一些禅印菩提,能达到助人觉醒灵觉的效果,但石家显然还没到能让他泄露如此方法的地步,连石振都不行。
石振年岁已大,早早就错过了觉醒灵觉的年龄,绝无可能自然觉醒,一旦觉醒,任谁都会知道,是有什么能开启别人灵觉的法子现世了!如果午轩消耗禅印菩提助石振觉醒,就算他行事隐秘,用别的东西掩盖禅印菩提,也必然会引起世上所有人的注目。到时麻烦巨大!而他如果能修成神人,虽已了结因果,但石振有护他之情,日后他手指缝里随意漏出一点东西,都够石振享福的。
午轩脑中各种念头一闪而过,又想:“前世石谆为何没能觉醒灵觉?石家内部果然也有纷争倾轧。说起来,我此身与石谆乃是一母同胞,同父同母,没道理我天资卓绝,石谆却连灵觉都觉醒不了。我前世时,石谆显然是被谁暗中阻挠加害,只是那人做的着实隐晦,而今将逢修行圈风雨,天机紊乱,我也推演不出细节和真凶,只能以灵力滋养石谆血肉,以咒法符印护佑石谆魂魄,保他自然觉醒了。我与石谆都有修行天资,只怕连石振没能觉醒灵觉,也不是没有内情……石家牵涉到神人,内部倾轧至此,果然是黑水晃悠,现在我及时与石家了断因果,灵台一瞬清明,确是明智之举。”
午轩在半空不动,思量间,灵觉却早已将附近海域,包括海底深处都探索了个彻底。
他察觉到海底深处似有某种气息,给他的感觉犹如深渊,却又模模糊糊,犹如他现在断掉的灵感一样,无法琢磨清楚。他三番探察,深思熟虑,确定不可贸然下去,又取出禅印菩提推演。
“东海,黑石,阴气……莫非与许盛阳身上那‘极夜太阴玄光’有关?”
午轩又取出一枚禅印菩提,化开推演许盛阳和极夜太阴玄光,仍是与以前一样琢磨不清。
现在没有那一丝灵感,天机重又被浮云笼罩,不是他能拨开瞧个清楚的。
取出第三颗禅印菩提,午轩推演的却是自己应不应该下去探索。
片刻后,午轩眉头一皱,缓缓松开,“果然不是时候。时候未到,不可强求。现在,石家因果已然了结,那么,我刻意留下的仇人们,也是时候去会一会了。待那些因果也都断去,想必,我现在琢磨不清的‘心有所感、意有所动’又会清晰几分……”
如此想着,午轩向许盛阳传音了一声:“走吧。”言罢,化光而去。
许盛阳问也不问,只自紧紧相随。
正如午轩刻意将自己与许盛阳的第一次双修留着,直到修为濒临神人境界时才进行,以求多一点找到晋升神人契机的可能一样,午轩之前都没有去向前世那些害他的仇人寻仇,也是这种想法。
午轩前去复仇,用的还是“玄央道人”的身份。
许盛阳也显化出来改头换面,用的是玄央道人之徒“成潜”。
午轩以前一直都是隐藏修为,作普通人状态,大隐隐于市,潜修于世间,但是此前他在石家却没有隐藏修为,更是光明正大的化光而去!这可不是他怕自己在石家会遇到什么小人挑衅,或者有意震慑显摆,他如今岂会怕什么麻烦?他又何必在他不在乎的人面前耀武扬威?
他之所以如此,只是因为躲躲藏藏对他修行没有益处,那不是他的道途。
以前为求稳妥,他隐藏修为也就罢了,而今正逢感悟大道晋升神人的关键时刻,他必须从容不迫的站出来,不藏不躲,堂堂正正,现身世间,大方行事,了结因果,感悟契机!这样才有利于他的修行。
好在,因为濒临神人境界,又随着对神人境界的摸索和感悟,对这方天地和神人的了结更加具体和直观,他对自己的行为也更有定位,心中更明白:如今世界,天地灵气淡泊,法则垂临而下;如今时节,当逢修行圈风雨清洗之时,因果混乱,杀劫四起,神人不入凡间!
神人虽然带着个“神”字,但到底不是神,更不是那种因果无来去、万劫不沾身的圣人!
风雨不尽,则杀劫不消,则神人不出,就连紫阳真人都必须在朝廷深处潜修。
这是如今这方天地的法则,也是法则对神人的限制!
午轩已经摸到神人的门槛,也就是摸到法则的朦胧轮廓,才有这番感悟和了解,才会果断不掩修为。以前,他却不清楚这些。现在,他则知道:凡间逢乱世,必出英雄,英雄中更有新王;修行圈逢杀劫,则必出强者,强者中定有神人!
神人没有定数,每逢杀劫,都会有神人出!这个晋升神人的契机,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必须争斗拼杀个你死我活才见分晓,才出结果,然后,一人成就神人,身后遍地枯骨。
“上一次修行圈杀劫中,王稻恩成就神人。这一次的杀劫中,新的神人必须是我午轩。”
午轩化光而飞,心中冷静到了极点,不自大,不骄狂,也不菲薄。
又想,“王稻恩成就神人,依仗的‘推力’应当是开国之功德。我呢?我的‘推力’又是什么?这次的修行圈逢杀劫,却不像上次那样波及到凡间的改朝换代,这次只在修行者之间。我需要的会是何种‘推力’?”
思量间,已到仇人家门前。
午轩按捺了心思,只待了断前世因果,再得灵台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