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州府官场风气不好,连带着衙内们也胡闹得紧。叶行远派锦衣卫略作调查,便知道一众衙内们有个天府会,据说算是天州府中的高级圈子,一般人根本就没法参与进去活动。
叶行远初到天州府的时候,也曾收到过天府会的请柬,当时他没放在心上,亦未回复。以他的年纪而论,与这般衙内倒是相当,只是功业和修养不可同日而语。
衙内们找他大约不过是想附庸风雅,但叶行远若与他们混在一处,那是自降身价。
“巡抚莫大人幼子莫振乾,布政使刘大人二公子刘起成,童知府之子童鸣......这天府会还真是一网打尽,把天州府中的顶级衙内都归类其中。”叶行远很快就拿到了天府会的名册,越看越是摇头。
陆十一娘道:“其实如今各地官府,都是如此,明面上不好过多交往,都是通过家眷子女传递消息。官太太有梅花会之类,衙内亦有其会,听说内宅小姐都有会社。”
人心不古!叶行远摇头,这些东西官僚集团都无师自通,放之四海而皆准。他们通过这种私下的会社结成联盟,形成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地方上也就为所欲为。
陆十一娘继续道:“天府会处于蜀中之地,无人管束,行事更加肆无忌惮。调查所知,这天州府中青楼产业,至少八成背后都有这天府会的影子,尤其是最大的听香小筑,股东更全是天府会中人,便是童公子出面站台。
身为官宦子弟,居然操持此等贱业,真是不怕丑!”
叶行远慢慢翻着卷宗,“平日他们便是在听香小筑中聚会么?”
陆十一娘点头,“他们平日无事,都在听香小筑蔷薇院中消磨时光。”
叶行远一拍折扇,笑道:“这些衙内倒是清闲,对他们不好如对霍典吏那般下手。十一娘,你可愿陪本官去听香小筑一探究竟?”
他现在发现身边缺个长随,就如隆平帝身边保柱、安公公这等人物,身边都是女子,有时候出门到底不方便。青妃不用说,身为阴神,无法抛头露面,李夫人是寡妇,更不便同行。
所以也只能逮着这位女下属死命用了,好在陆十一娘任劳任怨,无论是上刀山下火海,还是逛青楼,都随叫随到,总算也暂时填补空缺。
叶行远这个锦衣卫百户的年资也快满了,他既然是隆平帝前挂了号的,再升个副千户应该顺理成章,到时候倒要记得提拔这个下属,也不枉费她一番辛苦。
陆十一娘自然满口答应,便改换装束,扮作男装僮仆,随着叶行远同行。
叶行远自己也换了微服,扮作个富家公子模样,他毕竟年轻,卸下纱帽官服,整个人的气质便为之一变,若不是熟悉他样貌之人,还真未必认得出他乃是堂堂五品官员。
如今叶行远尚且未及弱冠,一表人才。连陆十一娘都不禁心底暗赞大人长得好俊,不知将来哪家闺阁小姐有幸,能与叶行远结为伉俪。
殊不知这时候也正有人在操心叶行远的婚事。当朝状元郎,长得好又才气纵横,更年纪轻轻就建功立业,本来就是极好的招婿对象。只是因为叶行远将朝中几位掌控实权的大学士得罪了个遍,这才一直无人提起。
如今他到了蜀中,自然有人蠢蠢欲动。
蜀中巡抚莫宗相已经年过五旬,本来他是蜀中最高的行政长官。除了军务不能插手之外,其余可说大权独揽,他为人手腕高明,又擅揽权,布政使刘敬、按察使王百龄都得让他几分。
然而今日他在后衙待客,却客客气气,甚至可以说有点卑躬屈膝,来人提及状元郎、如今蜀中按察使司佥事叶行远的婚事,他便有些尴尬。
“据下官所知,叶状元并未成婚,家中亦不曾定亲。他为京中诸位大佬厌弃,家中又无父母操持,这婚事至今空悬。”堂堂一省巡抚,不得不去关注一个五品官员的婚事,莫巡抚心中甚为不快。
“那好极了!”来人是个年纪四旬左右的中年人,眼角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声音尖细。听莫巡抚说完,拍掌大笑道:“那就要麻烦莫大人作伐,为我家郡主找个好归宿了。”
“这......”莫巡抚有些犹豫,压低了声音问道:“牟长史,这叶行远到底根脚不明,为人又如泥鳅一般滑不留手,便是朝中诸位大学士也无一人能将他掌控。
王爷的意思,是真要拉拢于他?即使如此,也不必搭上郡主的终身大事。”
来人正是南浔州蜀王府的长史,姓牟,自小便跟随蜀王姬继深身边,可说是王府心腹。他叹一口气道:“莫大人的忧虑,王爷岂会不知?只是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