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不及了,车子无法继续前行。阿吉烈忍不住下车,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确实惨哪,一地的血。据说,死了三个,两男一女,还伤了六七人。
这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大家都站在公交站台等车。大多数人习惯拿着手机低着头,直到公交车进站,还边看手机边上车。
今天的公交车有些猛,也许是为了避让横冲直撞突如其来的电瓶车,又或许司机今天跟老婆吵了架,本来开车就开得快,就那么眨眼间发了狂直冲站台……
此刻,伤者基本都送医院了。就剩死者,还躺在地上。
阿吉烈看着晃得人眼花的鲜血,头有些晕,赶紧回到车上。他拿起没喝完的啤酒罐,猛喝两口,闭上眼睛。
人生多无常,刚才还鲜活的人,一瞬间就死了。
其实他自己也是,如果没有布卡……他也死了。确切来讲,其实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生死两茫茫,布卡隔了三年才和贺兰锦砚相遇,然后相爱……他到底还能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想不通的事?
活着,不就希望看她过得好吗?
干嘛非得给她添堵?
阿吉烈这一回M市,恐怕大家都会围着他问东问西,甚至追问布卡是不是在C城有本事了,要嫁外族人。
他这趟来,其实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大家老议论布卡,令得布卡的父母压力很大。
他想,如果跟布卡住在一起,至少表面上能压制住一些声音。等时间长了,沐生族人在城市里适应了生活节奏,也许就懂得其实和外族通婚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的事。
“左洋,车子能倒回去吗?”阿吉烈决定了,留下,继续帮他的小布卡买菜。
他想找工作,想自己养活自己。和所有男人一样,堂堂正正地生活。
等有一天,族人发难,他才有本事站在布卡前面,替她遮风挡雨。
陈左洋以为阿吉烈想让他绕别的路去火车站,哀声叹气,“阿吉烈,去火车站的路只有这一条。我的错,该早点来接你的。我把堵车这事儿给忘了。”
“你没错。”阿吉烈很平静,“这个点恰恰好……”
如果没看见地上的血,他也许还在挣扎走还是不走。是那刺目的血,令他豁然开朗,仿佛一瞬间堪破生死。
他突破了心里障碍,决定留下,“左洋,我不走了。我留下陪你喝啤酒……”
陈左洋怔了一瞬,痞笑,“少来这套,虚伪!明明就是舍不得你妹子呗,还非搭上我。”
“真的,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汉族朋友。”他举了一下易拉罐,“好朋友!”
陈左洋取出一根烟往上一抛,然后用嘴稳稳接住,点上,吸一口,递过去,“给,好朋友,有酒同喝,有烟同抽。哈哈,烟就这一根儿了,来来,同抽!”
阿吉烈也是那样豪爽的汉子,接过,抽一口呛一口,苦着脸,“你自个儿抽吧,我来不了这个。还是喝啤酒好。”
“嘿嘿,喜欢喝酒就行,晚上哥带你喝酒去……对了,你是真不走了?”
“不走了。”阿吉烈下定决心后,就不再纠结,“我还得回家帮布卡做饭。一起,你也来。布卡看见你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