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里老泪纵横,阿吉烈泣不成声。场面如此惨烈。
老父亲不肯停手,仍是一棍一棍打在儿子身上,仿佛不这么做,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族人,对不起布卡。
他越打越激动,扔了棍子几个耳光扇过去,阿吉烈的脸上顿时起了红印子。
陈楚玉几乎有点后悔了,侧目却见阿吉烈一脸沉静。
阿吉烈不敢去看父亲眼中的绝望和颓丧,也听不见大家说什么。他只是那样执着地和陈楚玉跪在列祖列宗门前,低头忏悔,仿佛真的背叛了布卡一般。
其实在这世上,他最不可能背叛的人,就是布卡。
哈萨里骂着骂着,便又捡起地上的棍子,往儿子身上狂揍。
屋里乱成一团,阿吉烈的阿妈哭了,挡在儿子身前,承受棍棒之苦。
阿吉烈从喉头里哽出“阿妈”,放开陈楚玉的手,将阿妈护在身后。
哈萨里下不去手了,只得抓起阿吉烈就往门外拖。
陈楚玉也起身跟了出去,一言不发,像个受气的小媳妇。
阿吉烈再次牵起陈楚玉的手,一副死活要跟人家同气连枝的样子,气得哈萨里族长咬牙切齿骂“虾头崽”。
阿吉烈憋着气,陈楚玉也憋着气。两人早已预计是这样,并不太惊讶,只想着忍过这一关就万事大吉。
毕竟这不是古代,文明社会讲文明。沉海什么的,都是传说。
终于,两人被狠狠推出了房门。
砰!门关了。
屋外没有暖气,冷得刺骨。
阿吉烈看见陈楚玉的嘴在说着什么,一张一合。他耳朵里的轰鸣,盖住了一切声音。他有些歉意,出声异常大,“楚玉,对不起……”
陈楚玉摇摇头,说了好长一串,却发现阿吉烈一脸茫然。她知道,他耳鸣的毛病又犯了,不由得着急起来,“我们先去医院好吗?”
阿吉烈听不到,已在门口端端正正跪下了。
这是他在小七步失踪前就和陈楚玉商量好的计策,要帮助布卡和贺兰锦砚打破族规结婚。他想,只有他先走这一步,才能让布卡顺理成章走下一步。
陈楚玉也自知一腔真情如流水,既然喜欢的男人有了爱人,那就祝福吧。她了解到沐生族的族规是这样,便想出了这个主意。
没错,主意是她出的,阿吉烈一听便同意,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只有他来背负骂名,布卡才能顺利嫁进贺兰家。
背负骂名只为爱,两人都是一样的想法。
门开了,族人们出来,见阿吉烈和那个漂亮女人还跪在门口,皆是一愣。
一个叫帕纳尔的年轻后生低声道,“阿吉烈,你先带她躲一阵。我们去劝劝你阿爸,你们再回来,行不?”
事实上,沐生族真正到了一个必须打破族规的时代。在海啸中活出来的一百多人中,刨去一二十个老年人,再刨去已婚的三四十壮年人,又刨去十几个没长大的小孩子,真正剩下的适婚青年极少,并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