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的世界,洪荒万兽,凶险迷茫。忽然像是下起一场雨来……那雨仿佛是眼泪,将万物浊事洗净,还世间一场清明。
布卡的眼泪滴进面粉中,心脏像是因着那急促的节拍,要破空而出。
她的声音也是别样破碎,“锦砚……你要好好的……别扔下我,不要扔下我……你还要和我一起找小七步呢,你还要和我一起等小七步回来……”
手术室里。殷医生看着手术台边的仪器,声音抖得厉害,“快快,不要停,心跳又有反应了!”
一生中,再也没遇到过这么凶险的手术。术前检查得出的数据,全都是假像,蒙蔽了他的眼睛。
也幸好是这假像,才使他胸有成竹地给贺兰锦砚提早动手术。否则,他根本不敢开颅。
像他这个年纪,头上顶着无数光环的医生,已经不可能如年少时那样敢闯敢拼敢试验,不可能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
他开不起了。
就风险来讲,得重新预估。如果让他现在评估风险,那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的百分之一则是运气,不是他的医术有多高明。
那真是运气。再晚一点动手术,也许连这百分之一的运气都不会再有。
天时,地利,人和……还有什么困难不能战胜?殷年路医生骑虎难下,只得重振旗鼓,让助手替自己把汗擦掉,继续投入战斗。
贺兰锦砚也在混沌中,耳边听到小兔子的哭泣。她的泪,像是滴在他的胸口,将他灼烫得清醒过来。
是啊,他还有好长的路没走完,还要跟小兔子一起等小七步回家。
他要是走了,小兔子该怎么过?小七步会没有爸爸……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他这一家子,都跟普通人是不同的。
他们心意可以相通。
他的心很痛……越痛,跳得越厉害。
耳边还有一种像战鼓般的声音,混和着呜噜呜噜,如同天地间有许多人在同时念咒语。而那些声音中,分明有一个稚嫩的童音,分外有力。
“呼,心跳又平稳了。”殷医生很欣慰地看着仪器,“有力,稳定……来,给我手术刀……”
布卡只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继续揉面,打得面板砰砰。
她扭过头,笑得明媚,小卷儿也可爱地颤了颤,“程姐,我调了你喜欢吃的白菜馅呢。”
程明秀的眼睛也是红的,“布卡小姐真好!谢谢,你总想着我。”
“当然要想着你。以后你要永远跟我们一起生活的哩。虽然少主已经不是贺兰家的少主,不过……”
“不过他永远是我们的少主!”程明秀的心情也好起来,“我听陈左洋说,少主在A市的好朋友全都来了,在医院的会客室里。你要不要去见见?”
布卡摇摇头,有些羞涩,“不去了,我害怕。嘿嘿,我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姑娘,一见这些人,腿就发软。”她拍拍桌子,“我还是做包子!做多多的包子,让好朋友们尝尝我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