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脏猛的紧缩成一团。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如同黑暗笼罩,末日来临。
严恨还是没有抬头,只是慢慢走着。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踏进了更深的沼泽泥泞。
终于,她的视线里出现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只得抬起头,努力挤出个笑容,“妈……”
她脱口而出这个称呼,是因为怀了孩子后深知作为母亲十月怀胎的辛苦。
“别叫我妈!”严冬连声音冷冰冰,表情漠然至极。
严恨再次低下头,和往常一样逆来顺受。
毫无预兆又在预计之中,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火辣辣的。
严冬连下手无情,严恨站着一动不动。这样的格局,才是母女俩的正常姿势。
她打女儿,天经地义。女儿被打,天经地义。谁也不会相信,在外面飞扬跋扈的小黑是这个样子。
严冬连觉得不解恨,反手又是一耳光打在女儿脸上。
严恨哼都没哼一声。这在以前,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稀奇。
“为什么不学好?”严冬连两眼通红地质问,“你身体里既然有一半卑劣的血统,就应该比别人更自尊更努力!否则你凭什么当我的女儿?”
这样的尊严碾压几乎是从小到大不间断的,她不断提醒女儿血统的卑劣,身份的低贱;甚至好几次,她还明明白白说,“你其实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严恨的脑子不笨,嘴也不笨,相反,她应该是个反应非常迅捷的女孩。偏偏,她在母亲面前很迟钝,脑子会变笨,嘴也会变笨。
她不知道如何反抗,连语言上的顶嘴都不会。
她渴望强大,不被欺负。用强大的那个自己,来保护软弱的自己。只可惜强大的自己,一直在保护别人。而这个软弱的自己依然在受着欺负。
但这个欺负她的人,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她别无选择。
严恨此刻软弱着,手紧紧拽住披肩的一角。
“因为你,吴医生被停职了,还面临被吊销医生执照的危险。”严冬连越说越气愤,“她是我找来的,我是为你好。我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男人是好人!他们都坏,都是坏蛋!你肚子里的孽种,到底是哪个坏蛋的!你说出来……”
严恨不说,嘴闭得紧紧的,手放在肚子上护着孩子。
“不说是吧,不说也没关系。”严冬连冷漠地通知,“跟我去医院拿掉这个孩子,否则……”
“我不!”严恨声音很小,但语气坚决。
又一巴掌扇在严恨的脸上,厉声问,“你要气死我?”
“需要登启事吗?”严恨弱弱地问,脸已经红肿得老高。
“什么?”严冬连这些年习惯了唱独角戏,不太适应“对话”这种形式。
“如果你嫌我丢人,需要一份脱离‘母女关系’的声明,我可以去办的。”她仍是小声小气。
严冬连这才正眼瞧一下长大的女儿,冷笑,“嫌不够丢人是不是?你还准备发一份声明出去丢人?”
严恨低下头,不再说话。她手机响了,是布卡打来的。
“长腿欧巴,记得明天早上不要吃早饭啊,你有好几项检查呢……喂,喂,喂喂……”布卡奇怪地拿着手机看了一下,又放到耳边,“喂……”
嘟嘟嘟嘟,手机出现忙音。她再打过去,就已经打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