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山很大，如果能爬上去，容纳数万人不成问题，可是如此长途的迁徙，死在路上的凡人将不计其数。

这是避难，是逃亡，是寻求最后的生机，一旦死在路上，连尸骨都不会有人多管，费老更不会对死人有所怜悯，斩妖盟只要能带着半数凡人抵达神木峡，就算是一种奇迹。

远去的队伍看不到头尾，蜿蜒着消失在天地尽头，彷如真正的一条长龙，只要接连不断，就会有生机存留。

“希望你们能活下来……”

山顶的低语，无人听闻，徐言看到了队伍里一些年幼的孩子被扔上为数不多的马车，而他们的父母则含着眼泪跟随，却又渐渐的被甩开了距离。

徐言盘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山脚下经过的人群。

“师父，我对这些凡人只有怜悯之意，并无同情之心，我的善恶之别，到底与别人不同……”

“斩杀大妖，是因百妖欺我，这些凡人，算是顺手救下来而已。”

脚下只有凡人队伍安静的跋涉，没人喊一句苦。

有人就此倒在路边，会被同伴抬走，验过没有呼吸，抓几把野草盖于其身，留在路边再无人过问。

看着这些凡人，徐言的目光显得越深邃了起来，沉默了半晌，自语道。

“如果我斗不过大妖，他们恐怕还能住在家中，未必衣食无忧，至少能多过几年安稳的日子，直到浩劫来临，顷刻间死于劫难，是不是更好一些呢……”

梢被一缕清风拂起，另一道身影出现在徐言身旁，一样坐了下来。

“过几年安稳日子，好是好，可是浩劫来临的时候，他们又去找谁求助呢？”

费老听到了徐言的自语，而徐言也是说给费明远听。

这是一份无解的题，关乎生死与无知。

“你想啊，如果有一天，天塌地陷，我肯定会第一个骂娘。”费老摇头晃脑地说道：“谁他娘的捅了天，毁了地，怎么不早吱声，我好跑啊！”

“跑了你又能活多久。”徐言笑了笑，道。

“至少我能看到些希望。”费老的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道：“我们修行者为了成就真仙而苦修境界，为的不就是长生不死，我们也看不到前路，更看不到希望，但是苦修下去，终有一线生机，如果不去修炼，就只能等死了，不去争一争，我不甘心。”

费老指了指脚下的人群，沉声道：“他们，也不会甘心！”

不争，就不会甘心，这种浅显的道理，徐言哪能不懂，他只是一时感慨自己的善恶之别罢了。

起身，轻笑一声。

“该走了，希望你能带着这些凡人争到一线生机，我要去为一些老朋友践行，他们要去我的老家捣乱，我家中还有贤惠的妻子，还有疼我的三姐和师兄，还有比天北多出无数倍的凡人。”

“你来自天南，想必也该回去了吧。”费老现出感激的笑容，道：“天河凶险，以我如今修为未必能过得去，如果你不急，等我送完这些凡人，陪你走一趟故乡之地，若是天北没了大妖，我会不太习惯。”

“算了吧，连老乌龟都无法载我渡河，你这只老狐狸更不靠谱，我会自己想办法。”

徐言说罢乘风而起，飞向了远处。

“一路顺风……”

山头，费明远神态凝重的抱拳一礼，祝福着友人。

他十分清楚徐言所说的践行是什么，更知道鬼面决定要真正的涉险，走一遭百妖汇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