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低落的锦葵发泄了一通，心里舒服多了，一扭腰肢，回去了。

多想无益，鬼神之说，庸人自扰之，王福宽嘴角再次一抽，默念金刚经，去安排人值夜。

夏曼殊在凌霄等侍女的伺候下卸去钗环，梳洗完换上柔软宽松的睡袍，看着铜镜中粉黛未施像极了邻家女孩的女人，心中无声道，害你的人又死去一个，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过的安好。

金钩落下，大红罗帐垂下，夏曼殊躺到床上，缓缓闭上眼，人活在哪里都不易，重要的是自己活的好，其他都是虚言。讨好一个男人，倒不如取悦自己，穿越到王妃这个位置上，有没有王爷的宠爱还真不是什么至关紧要的事，说难听一点，只要她不死，管他宠谁，生下的孩子都要叫她一声嫡母，敬重她夏曼殊，除非他的心头好，舍得了孩子过继到她夏曼殊膝下，不然王府的爵位永远都轮不到任何姬妾生下的孩子。

话糙理不糙，却是一个大实话。

万物俱籁，唯有细细雨声，更鼓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书房里，点点昏暗的烛火摇曳，烛花哔啵，打破一室安静。

伏在书案上的楼铎，身体轻轻一颤，须臾又恢复平静。

沉沉入梦的楼铎，眉间紧紧蹙起，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皇城，通向宫闱宽敞的御道竟变成了一坐独木桥，桥对岸是弥漫着万千瑞光的宫门，宫门口父皇领着母妃等人，一脸和蔼的笑看向他。

“铎儿，走过来。”父皇脚下踩着金色祥云，朝他笑道，手指着身后红墙琉璃瓦的皇宫，“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楼铎皱眉，这样温和慈祥的父皇让他陌生，似乎只存在儿时的记忆中，华贵妃一挑眉，“铎儿，路是你自己选的，是好是歹，总是要向前走。”

皇室子弟，只要活着就只能斗，只能争，不争不抢，只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刀下魂。

他是没有退路的。

楼铎目光变得越来越沉静，抬脚走上桥，只容一人行走的独木桥越往前，越来越窄，抬头看去，对岸金色的光芒更为璀璨，脚下是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烈焰滚滚，不时有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欲伸出手将他硬生生拽下去。

恍惚间，楼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

深深呼吸一口长气，向前迈出的步子愈加坚定。

看着近在咫尺的彼岸，已是大汗淋漓，退无可退，只能向前。

楼铎心中发苦，是赢是输，只看这一步了。

清脆的咔擦声响。

直直下坠的楼铎从梦中醒来，浑身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眼，脸稍发白，唇上更没半点血色。

不详的梦境，让楼铎一时不安起来。

守在门外的柴保听到里面动静，隔着门，轻声问，“王爷？”

楼铎伏在书案上没动，半晌苦笑一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万人之上，无上权利，让人迷失了本性，蒙了上双眼，忘记了脚底万劫不复的深渊。

“王爷？”

自以为住到庄子上，就此超然物外，能够看透一切了。

好比那些抄经念佛的贵妇人，以为转着佛珠，熏着昂贵的檀香，从此染上了佛香，沾上了佛祖慈悲。

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自己依然浮躁，操之过急，这一点从没因住处变化。

前路何去何从？

楼铎再度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