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眯的眼睛,轻眨一下,占色歪着头看他。
“你刚才想说的话,应该不是这句吧?”
她用的疑问句,却带着肯定的语气。深深地看她一眼,权四爷便怔在了那里。
他从来都知道,他的女人,心思透亮,眼光也毒,只要稍稍表现出来一点儿苗头,她就能猜中一个八九不离十,绝对不好随便哄过去的。事实上,他想说的确实不是这个,只是话到嘴边儿怕她会受不了,才换了话题。
无奈之下,他只能耍赖,捉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儿,抚着她促狭地轻笑。
“占小幺,你在暗示我什么?”
抽了一下手,抽不回来,占色便拿眼睛示意他松开。可他赖皮着不松,她没法儿,沉吟一阵儿,只得反问。
“你认为呢?”
扬了扬眉头,权少皇一只手臂横过去揽了她,嘴角噙着笑,黑眸渐渐深邃。
“我以为这么好的晚上,你应该暗示我该先做点儿什么才对?”
皱了一下眉头,占色心知他不会再说了。就像往常的许多次一样,只要他不想告诉她的话题,他总会用这个办法顾左右而言他,把话题扯到那事儿上头,让她压根儿就接不上去。
既然如此,她也该打住了。
稍稍一顿,她不着痕迹地拉开他,半倚着床头上坐了起来,将那张两个人瞧得十分心喜的B超单子也收了起来,才看向他,眉心一抹阴郁闪过,声音低得听不出情绪来。
“不早了。你累了一天,早点儿去休息吧。”
黑眸一沉,权四爷纠结了!
她一句话就将他心里刚刚浮上来的喜悦,给扫到了地板上,渣都捡不起来。
“占小幺……”
轻唤一声,他抿着唇角,迟疑了几秒才坐得近了些,探出手来抬高她尖细的下巴,低下头去与她对视,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支支吾吾的有劲没劲?”占色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包着一汪清澈的水雾,水雾的中央静静地潜伏着一头倔强的小兽,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极冷。
嘴角牵了牵,权四爷大拇指在她脸蛋儿上画着圈儿,唇角噙着无奈的笑,声音也低缓了许多。
“对!我本来确实有事儿要告诉你的。可是……”
他的坦白,让占色揪紧的心又舒服了许多,扬起唇来,她冲他一笑。
“可是什么?”
她的笑容绝对治愈系的,权四爷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轻啄一下她的唇,声音变得低沉而蛊惑,如同梁上燕儿在低低呢喃,带着一种极易让人沉沦的感染力。
“可是我饿了,你知道的,男人饿了,可没有精神说什么。”
占色一听,眼神儿略沉,“你刚不是说吃过了?”
问完,却见他只淡淡扯下唇,一脸沉寂着并不说话。她看了看时间,无奈地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行,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
飞快地阻止了她,权少皇看着她认真的眉眼,想到自个心里所想的邪恶,在愧疚之余又有点口干舌燥,心窝子里像有一只手在揪他,情不自禁地顺势按住她的后脑勺就低头贴在她的唇上,辗转几下便拖出她滑香的舌儿来,轻轻的,缓缓的,他像害怕她会突然间生气似的,试探着将她吮在嘴里,小心翼翼地与她搅在一块儿。
见她没怎么抵抗,他才慢慢地加深了情绪,加重了力度,死缠着她,直到她两边儿脸颊上都爬满嫣红,气息急促呼吸不匀了才放缓了动作,饶了她的舌,允许它恢复了自由。
“我饿了,得吃你才能饱。占小幺……”
邪邪地说完,见女人还傻乎乎地红着脸愣是没有回神儿,他眸子微眯,心里突地一紧,喉结滑动着,再次低头迅速地裹住她的唇,低低说,“我要吃的是你。”
口腔再次宣布被占领,男人炽烈的呼吸也近距离地喷在脸上,让占色面热心跳之余,汗毛一层层竖了起来。她真担心就他这个狠样儿,真会拆了她咽下肚子去。
可即便被吃,她也有些情难自禁。
她是一个成年女人,与他在这里有过许多的蜷缠回忆,就算她理智不想,身体也没有办法拒绝男人这样的刻意诱导。舌尖在他的恣意爱怜下,渐渐地酸掉了,而男人的唇愈温暖而炽烈,带着一丝丝烟草的苦涩味儿,不管不顾地裹缠上来,让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很快便由着他的带领,闭上了双眼,手臂吊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被他完整地纳入了怀里。
这一个吻很久,很温馨。
久得她的脑子在稀里糊涂间,竟然产生了一个幻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一颗搭着依兰花的花架下,也有一个男人这么用心地吻过她。
到底是幻觉,还是她的记忆碎片?
脑子激灵一下,她完全闭上眼睛,更加认真地回应他的吻。
可是结果太诡异,她越是刻意想要去回想,脑子越空白,什么记忆都没有了。有的只有男人贴在身上那热得像烙铁似的胸膛,还有他隔着一层薄薄睡衣的大手,烫得几乎要把她的身心融化。
一闪而过的片段,就这样儿没有了?
心有不甘,她巴着他的身体,吻得更加投入。
权四爷受到这样的感染,心里自然喜得不行。一双手就更加不老实了。
很快,他轻松剥掉了她身上那件封闭性太好的睡衣,解除了彼此的隔离,紧紧抱着她,舒服地叹息了一声儿。
“占小幺!”
身上一光,凉气儿跟着就袭了上来,占色下意识偎在他身上想要得到暖和。她哪儿知道,这样儿投怀送抱式的温存,简直要权四爷的小命儿了。圈住她的身体,他呼吸浓重了,喘气儿也不匀称了,憋了许久的小魔兽恨不得跳出牢笼来。
他寻思,再不泄一下,今儿晚上都不要睡了。
可是没有得到她的允许,他又不太敢冒然行动,只得委屈地咳了一下,好不容易克制好了自己,捧起她的脸蛋儿来,细细地端详着,微微噙笑。
面前的女人,一双总能入他心撩他魂的眼睛,清灵通透得不像人间凡物,一张面颊上沾染着仿若胭脂的红泽,几分失神的羞赧,几分难捺的激情,让他动情不已。
“乖儿……”他唤她,嗓音低哑。
“嗯?”她的声音慵懒得像只猫儿,惹人迷醉。
得了她的应声儿,权四爷心口处突突直跳,激动得好像与她初尝禁果时那么急切,下意识地紧抱住她,顺着她软白的脖子往下,轻轻吻着,听着她低低的呻呤,抚触着她软软的腰儿,看着她一片白生生的肌肤。
太美好了。
这美好逼得他不想再忍耐半秒。
不再迟疑,他低头,吻了下去,重重地吻。
眼儿一眯,占色嘤咛一声儿,身体便软了。她在孕期,体质本就敏感,再这么被他吮在嘴里哪里还能受得住?!一阵阵哆嗦,她双手掐在他结实的肩膀上,思维慢慢地被放空,身体也是一会儿抛上高空,一会儿又沉沉落下。
一时间,五味陈杂!
手指越抓越紧,她说不出心头那空虚的滋味儿来,只会嘤嘤喊他。
“四哥……”
黑眸流过一抹光芒,权四爷绷得紧紧的俊脸微微松开,闷闷地应了她一声,像是受到了鼓励,唇与舌并用,手与脚跟进,更是卖力地讨好起她的身体来。
在这样儿剧烈的撩拔里,占色越吃不住。不需多久,她便急急地粗声儿喘了起来。一张牛奶般腻白的脸上惹上醉人的红,身不由己随了他的折腾。
她向来都比较有自觉,知道自个儿身体,从来就没有她的脑子那么有骨气,很容易就被男人给吃得死死的。所以,她总是避免身体沦陷。
可这会儿……
微微张开口,她眼神儿惺忪,早没了主意。
“占小幺……”权四爷抚上她的唇,手指猛地插向她的口中,搅上了她的舌。
“唔唔……”摇了摇头,占色想要说话,可嘴有异物声音自然含糊不清。
脸红了一来,为免唾沫滴出来丢人现眼,她不再吭声儿,紧紧地闭上了嘴。可是这么一来,她的样子到像是主动含上了人家的手指,那情景要多银荡便有多银荡。
她有些急了!
眼风扫到男人黑眸的深暗,还有他嘴角似笑非笑的戏谑,她心生嗔恼,一口便咬在了他的手指上,拿眼去瞪他。
其实咬得不算重,但权四爷还是为了配和她,假装疼痛的‘嘶’了一声儿,赶紧地退了出来,然后凶巴巴地钳了她,低头也去咬她的脖子。
在这个过程中,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占色轻轻哼着,权四爷对着那比绸缎滑,比牛奶香的细软软脖子,啃着咬着,直到她难受得皱起眉来,他才松开了嘴,就着那只被她唾液沾湿的手指,划过她的身侧探入了她下头。
“权少皇!”占色声有余惊,闷闷地哼一声,吸着气儿地阻止他:“不行的。不到两个月呢!前三个月,都危险期。”
“乖,我知道。”
男人轻笑着应了,一双深幽的眼眸里带着一股子切切的情意,尽可能轻地刮着她,低低地哄:“我不会伤到你,交给我。”
她仰着头,一眨不眨地盯住他,喘息着拽住了他的胳膊,一颤一颤的话随着他的动作和她的呼吸,一字字出口,却是一种要把他逼疯的节奏。
“嗯,可,你还没有洗澡……”
眸色一亮,权四爷心下暗爽,她的话让他比喝了琼浆还他妈爽。
这个意思太容易懂了。
“好!”
声音沙哑着他答得十分爽快,扯掉身上的衣服,不用她再说第二句,就飞快地跑进了卫浴间。大概实在急得不行,连门儿都没有来得及关,也没有等热水的心情,就着哗啦啦冲下来的冷水就洗了起来。
呼呼……
轻轻扬着的眉梢,吹了一个口哨。看得出来,四爷的心情很好。
裹在被子里面,占色听着他那声儿口哨,又好气又好笑。
哎!
这个男人,她怎么就应了呢?
好吧,她承认,其实自己也想得厉害了。
有多久没有要过他了?眯了眯眼,想到他块垒分明的结实身板子,她不由又有点儿心慌。她还怀着孩子呢,要真耐不住,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抚着小腹,她的心,跳得没有章法。
*
“滴嗒滴,滴嗒滴,一只小猫在偷米,啊在偷米,妈妈在哪里……”
正在这时,小十三特地为她设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手机她已经好些天都没有放在身边儿了。之前一直把它放在抽屉里。今天在家里等待权少皇回家的时候,她心下有些惶惑,害怕生什么事情他不能在第一时间通知到她,所以,她才又将它拿了出来。
爬出被窝儿,她侧过身去,将它从床头柜上拿了过来。
瞄了一眼,只见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在深夜两点多,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会是谁呢?依了她往常的性格,会直接挂掉,除非对方一直拨过来才会接起。可这会儿,兴许是第六感作,她的心脏突地就跳动加速了,莫名产生一种有事儿生的感觉。
“喂!哪位?”
大概刚才与四爷的纠缠太过撩人了,她三个字说出来,才现嗓子干哑得不行。
“小幺,真的是你吗?”
一秒后,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似乎在惊喜,又似乎在难过。
眉心微微一跳,占色的手指,揪紧了床单儿,“请问你……是哪位?”
又静默了好几秒,才响起那女人幽幽的叹息声儿。
“小幺,我是妈妈。”
妈妈?
心里‘咯噔’一下,占色脑子里的弦绷紧了,拽在床单上的手,紧了又紧。
当然,这个声音并不是俞亦珍。
除了她,会在她的面前说妈妈的人会是谁?
刹那,心痛。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的身体突然一软,浑身的血液不停往大脑里流窜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情绪,全部堵在了胸口处,让她再次有了强烈的孕吐反应。很难受、很像吐、很反胃,很想大声喊叫……
可,她半声都没出。
捂着胸口为自个儿顺了半天气,她才调整过来正常呼吸,僵硬着面孔淡淡地问。
“权夫人,你会不会弄错了什么?我只有一个妈,她姓俞。”
一声儿权夫人,让对面的女人呼吸一沉,顿时就没了声音。
良久,就在占色冷笑着以为她已经挂断了的时候,才听得她低沉着嗓子,满带疑惑的轻声儿问。
“小幺,你怎么会知道的?”
其实,从孙青白天提起权太太的时候,占色就已经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她以为告诉她的人会是权少皇,却没有想到这个秘密,会是以这样儿的方式来得到证实。
如果说之前的猜测还让她存了侥幸,那么在那个女人说出这句话来的那一秒,她的心顿时就沉得没底儿了。
甚至于,她已经听见了身体里心脏在破碎的声音。
权世衡的太太,唐心柔,真就是她!
多可笑啊!
深呼吸了一下,她身上的汗毛像刺猬般竖了起来。几乎不再需要大脑来支配,她就开启了全自动地防御模式,原本淡然的声音,也尖刻了起来。
“权夫人,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呵呵,好,那我告诉你,我猜出来。呵呵,现在的结果,你是不是很失望呢?因为我比你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儿唐瑜其实更聪明,更会勾引男人,更懂得怎么去拿捏人心。你的女儿唐瑜,她真不是我的对手!”
“小幺,你不要激动,你听妈妈说……”
“好。我听你说。不知道权夫人大晚上的打电话来,找我有何贵干?”
“小幺!”听出她的讽刺,那边儿的女人,语气幽幽地,“妈妈只是很想你。”
很想她?
哈哈!占色真心很想笑。
很想大声的狂笑!
可惜,她喉咙口像缺了水,不仅笑不出来,就连说话都有些费劲儿。死死地咬了一下下唇,在一阵阵倾灌而入的心酸里,她觉得空气里的氧气,似乎都不太够用了。
“权太太,你的好意占色心领了。只是,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是京都时间凌晨两点多。你可能还没调整过来时差,可你的想念时间,却不幸地骚扰了我的睡眠,我消受不起。”
“小幺……”唐心柔无力地轻唤了一声。
“还有权太太,如果你往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找我,请直接和我丈夫联系,我现在在家待产呢,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麻烦你把你的如意算盘都收起来吧,我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一句不硬不软的话,直接把唐心柔的来意给掐死在了胎中。
迟疑一下,唐心柔像是有些触动,突然沉沉一叹。
“小幺,小瑜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你不帮她谁来帮?”
眉心狠狠皱起,占色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与此同时,一个字儿也从她几乎咬出鲜血的齿间冷冷迸了出来。
“滚!”
唐心柔大概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激动,声音哽咽了一下,才稳定了情绪。
“小幺,是妈妈不好,今天确实太太晚了,你好好休息,我明儿再找你。”
泪珠子滑到了嘴边儿上,又顺着下巴的棱角滑进了脖子里。冰凉冰凉的触感,钻心般的难受。占色知道她再也不会说出一个字了。因为,如果她再冒出一个字来,那边儿的女人就会听见她的哭声。
而她不想,不想让那个女人听见她在哭。
没有她,她也长了这么大。没有她,她也活得好好的。二十几年了,她回国了,却不是为了这个被她从小抛弃的女儿。她来电话,也不是真的想念她这个被抛弃的女儿。她更没有想过要关心她,只不过为了她的男人和另一个女儿……
这样的女人,怎么有资格听见她占色哭?
对,她没资格!
从她开口的第一句话起,占色知道……自己心里一直保留着那一个角落,彻底坍塌了。
碎了,碎成了渣,再也捡不起来。
爸!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吗?
关上手机,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了枕头里,头顶上仿佛有千斤之重压住了她。而她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低低的,低低的,出一声声短浅得困兽般的哽咽声……
她埋藏过太多的伤心。
可,却抵不住这一刻失望。
什么叫悲伤逆流成河?这一刻,当心疼如同恶魔尖利的牙齿把她死死咬住时,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缩在被子里痛哭流涕的时候,才深深地感悟到了。
*
三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