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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早上总是寂静得很,天空中也没有飞翔的鸟儿,地上也跑不了什么活物,到雪越下越大的那几天,魏赖两家的人最期待的就是南边来人,不管什么人都好,总归是有事做。

天气太冷,他们在天山的山脚下都异常寒冷,这时能翻过天山过来的人也不多了,能翻过来的那可真都是绝高手了,但这时候他们启程也还不到时候,雪还没化,还一天下得比一天大。

营区冷清了几天,护卫都冻得哆哆嗦嗦在帐蓬里避寒,赖云烟就吩咐了赖绝他们去赖家的地方去拿些活羊和酒回来。

赖家的护卫这次也不掩掩藏藏了,羊在雪地上走不动路,他们就一人扛了两条回来,个个都是精壮的大力士。

魏家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毫无掩饰的赖家护卫,在喝了几天酒,吃了几天羊肉,打了几天架后,两家的护卫算是相识了。

魏瑾允也是抓紧时机要摸清那二十个赖家护卫的底细,都不来魏瑾泓的帐蓬吃饭了。

有了酒和羊,外面护卫们的喝酒声跟博斗声把营区弄得有了几许人气,每每快要到午时,外面就会有动静,这时主帐蓬里的主子不发话,大家也就没有了顾忌,闹腾得很。

算算时间,再过几天就要过年,吃喝又是少不了,这日早上赖云烟起来算了算,觉得赖家在天山山脚下养的那些可怜巴巴的羊,就要在这个漫长的冬季被他们消耗殆尽了,恐怕一条都留不下。

可省什么也不能省肚子,这时又不能包养魏家人的费用太昂贵,只好憋住装云淡风轻。

为着她养病,赖家的护卫留了一大半下来,前路暂时一筹莫展,赖云烟把地图翻烂了,也常叫赖绝他们过来议事,先把打算跟他们合计好了,后面也好办事。

等新的羊到的时候,相隔数里,就有魏家人大步跑去帮着赖家人抬羊抬酒回来,这时也有与赖家相处得不错的魏家人笑道,“你们赖家沿路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都是银子。”赖家的护卫都是赖任两家所养,那心眼和嘴都不是笨的,对着人正儿八经地回道,“你们要是舍得花,也藏得起。”

这魏家护卫干笑了两声,不管再接话。

赖家的这些护卫常年隐藏在赖云烟身后办事,魏家人对他们的印象都以为不擅言语,沉默寡言,而现在面对面一接触,他们一开口,句句都要戳他们心头上,不是嫌魏家穷,就是嫌魏家假清高。

那话的样子和神情,有八分像足了魏家的大舅父赖震东。

过年这天,外面闹轰轰地在杀羊,过了一会,就传来了打架声。

冬雨进了帐蓬道,“又打起来了。”

魏瑾泓在书案前看书,赖云烟在他身后的暖榻上闭目养眼,闻言没细问一声,眼皮都没动一下,道,“让他们玩。”

大冷天的,活动筋骨是好事。

魏瑾泓身为家主,多问了一句,“为何事?”

冬雨闻言笑,低头不语。

魏瑾泓猜怕是赖家人话又惹火了自家的哪个人,遂即轻摇了下头,没问下去。

这事交给瑾允处置就好,他不能管。

他一管,身后的女人就会似笑非笑盯着他,大有他要是不公她就肯定会跟他对上之势。

才好了几日,他着实也是有些不敢惹她。

冬雨送了热茶出去后,外面的骂骂嚷嚷声就更大了,魏赖两家的护卫大都是大嗓门,一骂起架来,七嘴八舌一多,简直就像是两军对垒,连击鼓声都比不上他们澎湃。

但论嘴舌,被赖震严一手训练出来的赖家人确实要技高一筹,句句都要捅魏家人的痛处,连魏家人喝酒一碗要分作两次喝都是错,像个娘们。

魏家人骂不过,手一摔,两腿一跨,怒火冲天,“君子动手不动口,有本事,来……”

赖家人更不怕了,打架就打架,不等魏家人废话,人就扑上去了,言行一致得很。

打到半途,赖云烟往往都要出去偷瞄两眼,但怕自己被人看见惹了人的兴致,往往也只是偷偷摸摸的。

这次她听着热闹声也有些忍耐不住了,扶着魏瑾泓的肩膀起了身,就要往外去。

魏瑾泓抬头看她一眼,那有着三分笑意的嘴角这时有些无奈,“今天过年……”

“大人还不嫌热闹?”赖云烟惊讶道。

魏瑾泓干脆拉住了她,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让他们闹闹就算了。”

大过年的,还是和气好,她就别出去添油加火了。

“可惜没炮竹。”赖云烟有些可惜道。

往年都有的东西,有的时候不以为然,一旦没有了,怪不自在的。

“嗯。”魏瑾泓虚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赖云烟把手上的毛套取了下来,在炭炉上烤了烤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头还是不断地往窗口瞧。

外面白雪纷飞,只是帐蓬用来传光线的窗口被纸糊住了,看也看不太清晰。

魏瑾泓在处理公务,赖云烟也不扰他,渐渐一杯茶喝完了,她拢了拢身上的裘衣,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去躺一会。”魏瑾泓转过了脸。

赖云烟摇了一下头,“睡得太多了。”

越睡,脑子越不活络。

那一摔,还是把脑子摔迟顿了。

“我来整理吧?”赖云烟看着案桌上的书册道。

“好。”

赖云烟抬头朝他一笑,翻开了手边的册子一看,只看前面一页,后面也就不看了,如此一一根据内容归类,也算是心中对魏家收到的情报有个片面的了解,但又不算全面。

她其实也只是信口一,但真把案桌上的东西全整理会,整个人都精神了。

魏瑾泓所知道的,比她以为的还要多一。

“开春后,就真热闹了。”赖云烟摸着最后一本书册的纸角笑道。

魏瑾泓刚写完信,用镇纸压着等着晾干,闻言了下头。

纸压不住火,善悟要尽善心,把消息一传去,来的人就多了。

天下大乱,皇上手上兵力守足皇城不成问题,但要守全天下那是不可能的事,皇上势必会有决择,不过那选择对平民百姓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们要是料错了,这天下要是再收复,可不是什么易事。”赖云烟压好书角,笑道。

“不是易事,也不是难事。”魏瑾泓淡然道,“皇上有兵权,诸王也听他的候令。”

“呵。”赖云烟笑。

也是,这天下归根到底,谁的拳头硬就得听谁的话。

“你不喜欢京城?”魏瑾泓不经意触到她冰冷的手,回过神来拿上了毛手套与她套上。

“喜欢。”

“你以前想走。”

“不是想走,只是不想呆在一个不喜欢我的地方。”赖云烟诚实道,“我喜欢宣京的繁荣,我生长于宣京,房屋树木都是我喜欢的,哪怕是以前魏家我住的园子我都曾很舍不得离开,没有几个人想离开自己熟悉的气息,皆道落叶都要归根,何况是人?一个人要是在自己生长的地方都呆不下去,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在这里无法再生存下去,他不能在这个地方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想回去?”魏瑾泓怔仲了半晌道。

“如若有能回去的地方……”赖云烟笑着看他。

“活得久一,就能。”魏瑾泓吻了吻她的额头。

赖云烟失笑,就势靠在了他的肩头,心平气和地道,“谁知道呢,走到哪一步就算哪,大人,谁都不知道以后的事。”

“你想世朝了?”

“想。”

“多久未收到震严兄的信了?”

“两月有余了。”

他一桩一桩地问,她一桩一桩地答,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睡在了他的肩头。

魏瑾泓侧过头,看着她安静的睡脸,轻吻了一下她的额角。

他知道她害怕,半夜常睡不着。

**

开春融雪的那几天比下雪还冷,残雪化开,路上也危险,但他们还是正式起程了,为此赖云烟也是暗松了口气。

她虽不喜主动出击,但也不喜原地守候。

再往西去,雪全化了之后,路就好走了,马也能骑得快一些,他们一路快速赶路,用十天就赶出了一个月的行程。

再往后与祝魏两家的人会和,到达那天,赖云烟在丫环们的簇拥下进了一处屋,尔后在屋中等着魏瑾泓那边的消息。

他们早前在书信中已知祝伯昆遇险,他出外时陷入了沼泽之地,吸了不少泥水进肚,现在四肢无力且高烧不止,尚有生命之危,而他们所在的当地村庄的当地人在混乱之时居然抢起了祝家的女人,但被祝家的两位姨娘全杀了,现在村庄的人跟他们陷入了敌对状态。

“夫人,三哥来了。”冬雨进来匆匆一福,就站在了门边,赖三儿随继进了门。

“怎样了?”赖云烟指着对面的蒲垫让他坐。

“祝家老爷命在旦夕,”赖三儿作揖谢过,沉声道,“易大夫今晚要是过不去的话,祝老爷恐怕就不行了。”

“如此凶险?”赖云烟讶异。

“是。”

“唉。”

赖三儿走后,从祝家那陪着两位姨娘的白氏回来,两人一打招面,都相互愣了一下。

赖云烟哪怕行路一路也没有断了滋补的药,气色不错,加之穿了件任家绣娘精心缝制的紫蓝棉袄,外披黑色貂皮,身上完全不见赶路的憔悴疲惫,而白氏这段时日日夜操劳,身上那刚散发不久的光彩因多时不休息大打了折扣,眼睛下面有着浓重的眼袋,足损了五分美貌。

白氏是个对于容貌讲究不下于她的人,在她行礼后,赖云烟摸了摸她有些冰冷的手,对冬雨道,“把我那件未用过的狐裘找出来给荣夫人。”

“这怎可使得?”白氏忙道。

赖云烟拉她坐下就松了她的手,道,“这些日子没睡好?”

“诶。”白氏苦笑,低头搓了搓冰冷的手。

赖云烟取下了手套给她套了上去。

“。”赖云烟完,又朝门边叫道,“秋虹……”

“来了。”秋虹正在门外给丫环们安排事宜,听到叫声,连忙进了门。

他们家姐现在就只许她和冬雨伺候,别人都搭不上手,所以就算安排事情,她也不会离她太远。

“茶凉了,拿壶热的来。”

“是。”秋虹见是事,松了口气,出门带着丫环去厨房,边走边安排。

一赶上人,事情就多了。

“多谢嫂子。”魏瑾荣带着魏家的另几位老爷在外面不知忙于什么事,把内务全交给了她,白氏带着赖云烟给她的那几个丫环操劳过久,脑子都有些麻木了。

刚刚安抚好祝家的两位姨娘,听她们她这嫂夫人也是个真心狠的,不许她多带丫环,又把最没用的,对老爷心有暗想的几个丫环给了她来照顾这一大家子,她当下听了没吭声。

没想,是几日后才到的人,今日就到了,她心下一惊,赶忙回来,看她对她这番作态,又见她神采奕奕,心下也颇有为他人作嫁裳的冤屈。

白氏有些笑得勉强,赖云烟当她操劳过久,就让她下去好生歇息,府中的事让她来操管就是。

当晚听冬雨白氏回去哭了后,她也当这是累的,毕竟一路确实太辛劳,只是当魏瑾荣回来后,白氏哭个不休,魏瑾荣二话不前来见她,**行过礼就瞪着她后,赖云烟的脸也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

“嫂嫂回来后,跟我妻了什么?”魏瑾荣眉头深锁,尽了全力才没让自己开口质问。

白氏哭个不休,一想前段时她累得肚中孩子都没了,他心中也是疼痛不已。

“怎么回事?”这话出自刚进门的魏瑾泓之口,他看了看脸色不善的堂弟,转头看向了面无表情的赖氏,掀袍在她身边坐下,脸色淡然地看着魏瑾荣。

“冬雨。”赖云烟也不知太多,干脆叫了耳观八方的丫环。

“是。”冬雨前走两步跪下禀道,“奴婢所知的是,夫人回来叫荣夫人了几句话,的是累着她了,让她回去好好歇息,还给了她一件没穿过的狐裘,荣夫人回去后哭了一回,等荣老爷回去后又哭了一回,后头荣老爷就来这了。”

冬雨刻板地完后,赖云烟挑眉问魏瑾荣,“你当我欺负她了?”

她瞥了失去了往日冷静的魏瑾荣一眼,转头看向魏瑾泓,出了什么事了,让平日素来胸有乾坤的魏瑾荣这样失态?

“你们退下。”魏瑾泓对屋中的下人道。

“是。”

冬雨领着护卫退了下去。

“嫂嫂……”魏瑾荣这时朝赖云烟揖礼。

赖云烟朝他挥了衣袖,“坐。”

魏瑾荣质疑她很正常,她向来对魏家人也不是多好。

她用的人,办的事,都是魏家人魏家事,魏瑾荣能把她当魏家人才怪,所以她没什么可气的。

“兄长。”魏瑾荣苦笑了一声,道了一声,“瑾荣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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