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乱葬岗将至,一名在拉着大车的汉子忽然腿一软,一下扑倒在地。
“元安,你怎么了?”跟着他一起拉车的另外一个汉子马上放下了车杠,一边伸手去扶一边担心地问道。
后面还有两人在推车子的,见此情况也都放弃了推车,围到车子前面去。
被扶起来的这名汉子,额头噌到冰冷坚硬的地上,破了皮,血迹慢慢地涔出皮肤表面。不过他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样子,只是非常遗憾而又无奈地道:“柱子,我不行了!要是以后有机会,帮我把藏着的那封家书还有骨灰送回关内。这样,我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元安,我知道你是饿的。要不,你就向主子说你识字,这样肯定死不了!”柱子眼睛泛红,有点激动地建议道。
边上已经围过来的两个人听了,也跟着点头,其中一人也劝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只有活着我们才有机会回去关内,才有机会报仇雪恨!”
“是啊,听说那个范文程以前和你一样只是一名秀才,如今他手下的包衣都有上百个了!”另外一人甚至给他指点了一个榜样,希望他能活下去。
他们所劝的这人,名叫杨文孝,字元安,乃南直隶的一名秀才。崇祯二年末随父母北上省亲,没想到遇到了建虏大军,以致父母被杀,他则被掠至辽东。
此时听到同伴的劝说,杨文孝脸上露出一丝怒意,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他范文程能丢范仲淹之脸,但我杨文孝绝不会认贼作父,把一生学识甘为贼用!”
说到这里,仿佛是把全身的力气用完了,整个人一下萎靡下来,又有点不甘地喃喃说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呵呵,我比陆翁的处境还不如啊!”
“滚他娘的王师,估计这次鞑子出征,又是能在皇帝眼皮底下掠来大量汉人!”柱子愤恨地说道。
正在这时,他忽然眼角瞧见什么,连忙抬头看去,发现有一伙骑士从乱葬岗地左右两侧兜过来,要围住他们。
一开始,他本能地认为是建虏鞑子,以为听到了他们刚才的说话要对付她们。可马上他就发现不对了,这些骑士全部统一身披灰褐色地制服,一手闪亮地马刀,一手握着一杆短柄火铳。头上不是戴着建虏的尖帽子,而是一种有帽檐地灰褐色铁帽。
其他几人也在差不多同样的时间发现了这情况,如同柱子一般,惊讶于这伙奇怪的骑士,一时没有任何动作。
在被围上之后,只听其中一个年轻人用略微带着西北的汉话说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叫天军,来杀建虏,救被建虏奴役的百姓。”
在这辽东大地,听到这些骑士一开口说出汉话,这几个人的眼睛顿时就红了。再听清说话内容之后,杨文孝竟然不知从哪里生出了力气,挣扎着从柱子怀里摇摇摆摆地站起来,仰视着说话的那名年轻人道:“你们是汉人,真是来杀建虏的?”
他们被掠来辽东的时候,叫天军的名声还不响亮,因此这几个人都没听说过。
可这没关系,只要是汉人,只要是来杀建虏的,那管他什么军又有什么要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