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瑶必须承认这是着实没有想到的事情。
若是有事先预料到,哪怕只有极小的可能性,说什么也不会让熊中出现。
事情生之后,智瑶只能无奈地想道:“这很楚国!”
不管楚国是怎么亡的,他们的历代国君之中确实没有孬种,哪怕是被骂极度愚蠢的楚怀王被骗被抓,事后依旧表现出足够硬气的一面。
然后,事情已经生了,接下来会怎么样?
楚君燕霍地站起来,想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动没有出声,用抖的手指着熊中的尸体,再做出掩面的手势。
能说什么呢?
天下态势展到现如今,谁不知道原君瑶有兼并诸侯达成“一天下”的野心。
列国朝堂心知肚明的事情,偏偏不能传得举国皆知,要不然事态的展会变得更糟糕。
现实就是楚国被打残了,哪怕楚国、越国和宋国依旧结盟,短时间内该打不过原国还是打不过。
熊中的自戕一定会让楚国人更加痛恨原国,不能说完全没有作用,只是当前胳膊掰不过大腿。
列国君臣现在最想要的是拖时间,无论是期盼原国生内乱或其它什么噩事,最重要的是争取展或恢复实力的时间,总之他们现在真的没有信心能够战胜原国。
越君勾践目光在打量楚君燕,琢磨着楚君燕现在应该是又悲又喜的心态?
只要熊中一天没死,打从实际上楚君燕的即位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让楚君燕坐得越加尴尬。
私人方面不谈,仅仅熊中一直在原国手中对楚国来说就是一种耻辱,少不得还会被楚国内部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拿出来做文章,一定会够楚国纷乱的。
几位国君中,要说最惊诧的人当属宋君栾了。
原国跟宋国没有深仇大恨,双反哪怕进入敌对状态,该有的交流还是没有断绝,乃至于因为局势的需要让两国的交流变得更加频繁。
根据原国这边透露给宋国的态度,原国并不会一直羁押熊中,时机合适的时候还是会送回楚国的。
宋国当然知道原国想拿熊中拿捏楚国,无论从宋国人的私人感情还是国家需要,他们未必希望楚国多么糟糕,可是也不想楚国好过。
宋君栾现在最怕的是熊中的自戕引新一场大战,视线在楚君燕和原君瑶身上来回扫,脑子里快速构思劝解方案。
在安静约几十个呼吸之后,智瑶率先打破现场的安静,脸带悲色地说道:“国之相争,勿祸国君,楚君误谬矣!”
哪怕凶残如楚国,他们兼并数十个诸侯国,一样没干过俘虏哪位国君再杀害的事情。
原国从建立到现在,兼并了数个国家,同样没有在肉体上伤害过一国之君。
今天的事件当然对原国有影响,应该说所有一国之君此后都要悠着点,胜败不止关乎国家形式,败的一方国君安全要失去保证了。
智瑶不给任何人开口说话的机会,又说道:“今日饮宴作罢。”
本来大家就是维持古典时代的作风在逢场作戏,不会达成什么合作项目,也不会在饮宴上生实际冲突。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属于国君的“防护罩”被打碎,能够肯定古典时代的作风将一去不复返了。
越军勾践最先离场。
随后是宋君栾。
智瑶故意留到最后。
“今日之事,绝非寡人本意。寡人亦无会盟期间送归楚先君之念。”智瑶说道。
楚国令尹已经和一帮楚国贵族过来。听到智瑶那一句话,他们什么表情都有。
“若楚国恨我,还望相告,你我择时相邀会猎。”智瑶看着楚君燕,表情相当诚恳。
这是做什么?
还用得着多说的吗?楚国肯定恨原国啊!
然而,楚君燕被智瑶一下子给整得不会了。
屡次遭受打击的楚国现在只想休养生息,报仇的事完全可以慢慢来。
现在立刻跟原国再次爆大战?且不提楚国到底能不能打赢,得利的国家或许也不会是原国,越国和宋国则必然得利。
昭固及时迈前一步,说道:“原国勿用派来悼唁使节。明岁今日……,你我战场相见。”
说完,昭固上前扯了扯楚君燕的袖子,示意可以走了。
智瑶站在原地看着楚国君臣离去,视线扫了一眼地摊上的血迹,对众臣说道:“大原既定目标不变。”
刚才昭固连色厉内荏都不算,充其量就是在挽尊。
大战?楚国相反极度害怕原国大军南下,要不然措词方面绝对会异常激烈,怎么可能是那么不痛不痒。
至于昭固拒绝原国派出悼唁的使节团,只能说是应有之意了。
事实上,原国派出悼唁的使节,到了楚国那边少不得会生一些事情,极大概率会让两国的大战不可避免。
所以才有昭固先拒绝原国派出悼唁使节团,再邀约会猎的这种说话顺序。
司马穰苴一脸严肃地说道:“忍人所不能忍?大原需在十年之内灭亡楚国!”
果然有人问为什么。
司马穰苴说道:“因有前车之鉴。”
远的故事不提,近的勾践就用大毅力进行忍耐,成功让处在灭国边缘的越国重新崛起。
作为一个国家的高层,易怒才是最大的缺点,能够忍耐只能说合格,掌握审时度势和因势利导则是优秀。
事后,原国和楚国没有人刻意宣扬熊中在饮宴现场自杀的消息,倒是越国和宋国谈到的人不少,尤其以越国的喧闹最多。
作为直接当事一方的原国和楚国保持克制,不相干的越国恨不得饮宴上的事情传得举世皆知,还能是什么用意,想让原国难堪,又想把楚国架起来而已。
“从以往的事例来看,勾践不像一个蠢货。他这是追随夫差的脚步,女人玩太多,脑子也被酒精烧湖涂了吗?”智瑶想是那么想,根底上还是熊中的作为捅破了春秋时代存留的那层遮羞布,接下来各国一些作为的尺度会更大了。
直白点说就是做什么不再那么含蓄,什么有用就往死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