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过了一会儿,便有几个去里屋瞧小娃娃的妇人出来,才坐下便是一阵夸奖,好些人都夸耿昕命好,一举得子之类的,时不时的还偷着瞅季颂贤两眼。
季颂贤倒是没怎么着,反倒是伍氏和孙氏几个极为担心。
待到吃完了席,季颂贤要走,伍氏拉她一同出门,待坐车的时候,伍氏叫季颂贤坐她的车,季颂贤情知伍氏有话讲,便笑着和伍氏坐在一处。
上了车,伍氏就搂了季颂贤,眼圈微红:“我的儿,你受委屈了。”
“委屈什么。”季颂贤越发笑的欢快:“正如我和胡太太所言,我有父母疼爱,又有兄长维护,便是怀瑾对我也是极好的,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知道娘要说什么,这件事情强求不得,娘且放心,我无事。”
这话把伍氏想说的也堵在心里,长久之后,伍氏才叹了一声:“你心里有数就好。”
话虽这样讲,然伍氏终归还是猜不透宋怀瑾的想法,为着季颂贤着想,她想着待回到家中便该叫季纲寻了宋怀瑾出去吃酒,顺带探问一下。
过了一会儿,车子在宋家门口停下,季颂贤下车,带着几个丫头回府,伍氏看她进了门才走,回到家里,伍氏将吃席的时候那么些妇人都想看季颂贤笑话的事情说与季亿,季亿听了之后也跟着生了一回子气。
生完气,季亿就叫丫头婆子都退下,屋中只留下他和伍氏,季亿攥着伍氏的手道:“陛下登基,几回开科取士,如今已然有了许多心腹重臣,且陛下如今极为宠信年轻臣子,我想着,我劳心费力一辈子,如今儿子都起来了。是不是也该告老了。”
“你想致仕?”伍氏微变了脸色:“是不是朝中有什么变动?”
季亿一摆手:“变动倒也有些,然也不至于牵连到我身上,只是咱们家大孙子都要娶妻了,再过几年咱们也该抱重孙子的。再者,老大那样大的年纪了,我若老是在上头呆着,老大仕途就会不顺,就算是为了给儿孙腾地方。我也得告老,还有,这两年里怀瑾越发的变本加利,你算算因着他罢官的,抄家的有多少,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早已怨声载道,我估摸着,朝中许多大臣都在联络,想要联名参奏他。”
“真的?”伍氏腾的站了起来,脸上颜色大变:“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历来锦衣卫指挥使能得个好结果的就没多少,若是他有什么,咱们贤儿可怎么办?他们俩可连个儿女都没有呢。”
季亿拉拉伍氏的手:“怀瑾身在那个位置上,又怎么会不知道有人要参他,怕是也有应对之法。”
“有应对又怎么样。”伍氏越发的着急:“这一回应对过去,下一回呢?只要他在那个位子上,参奏就绝对断不了。”
说起来,伍氏虽然不识得几个字,然却最是个精明干练的,做了那么些年宰相夫人。什么事情没见过,说不得,她看事比许多朝臣都要透彻,然而也正因为看事透彻。担心也就越多。
季亿担忧并不比伍氏少,到此时也只能道:“正因如此,我才越加要告老还乡,只期望将来陛下能看在我善始善终且不恋权势的份上能够多担待怀瑾一些,说到底,咱们贤儿是郡主。算是皇家人,就是以后再怎么样都牵连不到她身上,只是,她和怀瑾夫妻相得,这么几年里怀瑾对她又好,要是怀瑾有个什么,她哪里受得住啊。”
越是这般说,伍氏心头越加的沉重:“这孩子,生下来就是叫人操心的。”
“罢。”过了许久,季亿摆了摆手:“且先这般吧,走一步说一步,将来甭管怎么着,咱们想法子保住怀瑾的性命。”
伍氏和季亿商量着,又替季颂贤担忧。
季颂贤回家之后倒是吃了一惊,往常不到天黑绝不会看到人影的宋怀瑾竟然在家里好生坐着。
“今儿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季颂贤笑着将大衣裳交给一旁侍立的小丫头,坐到宋怀瑾身边,示意丫头给她弄些茶水来。
宋怀瑾回首攥住季颂贤的手:“你好生收拾一下,过不了多久咱要……”
底下的话宋怀瑾没有说完,然季颂贤却是明白怎么回事,一听之下笑的越发欢畅,笑过又有几分担忧:“这一去也不知道多少时候才能回来一趟,我总归惦念父母。”
“放心。”宋怀瑾伸手将季颂贤抱住放到怀中拍着她小声道:“等到咱们回去,我就求师傅弄些养身子的药叫人捎了给岳父岳母,总归能叫他们好生保养,若是那件事情可成,咱们将岳父岳母接过去住一段时间也行。”
季颂贤索性搂了宋怀瑾的脖子,对着他耍赖撒娇:“那里可置办好了宅子,有没有田庄铺子之类的,你多少年不回去,谁知道会不会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