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晨的为人她们也算深知的,能有机会服侍官家,又怎会不尽心?此番只怕是另有缘故。
林木兰不欲细说,她的身世,恐怕宋祯也不愿意她多提及,便回道:“也许是官家早就不喜她了吧。”
“那昨日为何又要召她去福宁殿?”陈晓青总觉得不对劲,“而且好巧不巧的,高娘子就病了,昨日在坤宁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林木兰只得说道:“左右与咱们无关,还是不要多想了。”
陈晓青笑道:“那倒是。”她虽然不至于盼着柳晨有什么不好,但听说柳晨被关了起来,从此不必见她,到底觉着舒心,便说要留在映雪阁蹭饭,与林木兰商量午膳吃什么。
如今正是初夏时节,有许多新鲜菜蔬可吃,她们二人都口味偏淡,便点了许多素菜,又要了鲜鱼羹和虾仁馉饳,叫人往御膳房去点菜。
四皇子延寿已经三周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屋里屋外的跑,小黄门和小宫人都追的气喘吁吁,他却丝毫不累,顶着满头汗,眼睛亮晶晶的扑到林木兰腿上,叫道:“姨姨,我要吃糕糕!”
林木兰便弯腰抱他到腿上坐,叫宫人投了帕子来给他擦干净手,然后递了一块水晶糕给他吃,又给他擦脸上脖子上的汗。
陈晓青坐在旁边看着,笑眯眯的说:“有姐姐在,我可真省心不少,不然这一个皮起来,我是真招架不来。”
“也别这么说,我们四哥又不是那等不懂事的,只要好好讲道理,四哥也是听的。”林木兰笑着问延寿,“四哥说,是不是?”
延寿用力点头:“是!四哥听话!”还用空着的小胖手拍了拍自己胸口。
林木兰就笑着亲了他额头一下,等他吃了糕喝了水,又问他上次教的诗。延寿像个小大人一样,从林木兰膝头滑下去,板板正正站在地上,口齿清晰的背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林木兰等他背完,叫他到跟前,摸了摸头,赞道:“四哥背的真好,姨姨再教你一首新的。危楼高百尺。”
延寿跟着念:“危楼高百尺。”
陈晓青在旁含笑看着,一句话也不多说,等笛儿来回,说二公主醒了,她就起身去隔壁抱了女儿过来,也叫她听哥哥学诗。
二公主已经一周岁多了,也会学话,只不过她性情像陈晓青,有些沉静害羞,并不多话,现在刚睡醒,便只懒懒倚在娘亲怀里,看着哥哥叽哩哇啦说个不停。
林木兰教完延寿背诗,就让他出去玩,回头看见小脸红扑扑的二公主,忍不住伸手抱过来亲了亲,与陈晓青说道:“咱们二公主来日一定是个美人。”
这孩子皮肤白嫩嫩,大眼睛黑葡萄一般,又长了长长的睫毛,让人看一眼就爱到了心里,林木兰抱起来就舍不得松手。
“有时候我真觉着,姐姐比我还疼这两个孩子。”陈晓青笑道,“正好我嫌四哥闹呢,不如留给姐姐吧。”
林木兰叫小宫人拿了花环哄二公主玩,抽空回道:“好啊,四哥正好懂事了,可以帮我照看七哥呢!”
不一会儿七皇子也睡醒了,乳母抱过来,两人说着闲话哄着孩子,一上午的时光很快消磨过去。待用过午膳,陈晓青带着孩子们回去午睡,林木兰自己带着七皇子休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思索高欣和柳晨这件事。
原来要处置她们竟是如此简单,不需要人证物证,不需要当面对质,甚至不需要一个多么站得住脚的理由,只要官家不喜,随便下个令旨,她们就能从富贵尊荣里跌落谷底。
初夏的正午暖洋洋的,可林木兰却莫名觉得一阵寒意。要是此番她没有当机立断,向官家坦白一切,也许现在落到柳晨那个境地的人就是自己,不,也许自己还不如柳晨。
她目光落到身旁熟睡的儿子身上,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他红润的小脸,暗自庆幸自己随身服侍宋祯的时候够长,能让她彻底清楚宋祯的脾气秉性,才不至于自以为是,行差踏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