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懂得急流勇退,将别人视为必争之物的亚献视为油锅。
这政治觉悟,让李隆基很是欣赏,佯怒道:“你这是什么话,适合就是适合,哪有什么‘油锅’一说。不过你既不愿,朕不强求就是了。”顿了顿道:“那你说亚献的人选,以何人为好?”
裴旻笑道:“依照古制,以庙堂上功劳最大则优选。臣一外臣,哪里知道谁的功劳最大?陛下英明神武,赏罚分明,心中自有合适人选,臣等着陛下圣断便是……”
真要他选,他肯定选择宋璟或者姚崇。
姚崇治世,宋璟治吏。
大唐有今日的盛世,这两位宰相的功劳是无人可比的。
只是如今他们一个已经给贬黜出朝廷,一个还不知能当多久的宰相。
至于其他人,固然有功,但与姚崇、宋璟相比,却要逊色许多。
裴旻知道就算自己提议姚崇、宋璟,也只是多一个参考人选,他们未必就能当上,还会得罪其他人。
与其这样,不如中立处事,各不相帮,任由李隆基自己头疼去。
李隆基将球踢给了自己,笑了笑,说了一声:“你呀……”也不说了。
他长身而起,道:“朕今日兴致颇高,露一手给静远悄悄。”
他手一挥,叫来了李龟年、李彭年、李鹤年三兄弟,再加上贺怀智。
李隆基亲自打着羯鼓,李龟年吹觱篥,贺怀智拍板,李彭年、李鹤年一个弹琴,一个击方响,组成了一个临时乐队。
羯鼓在这个时候号称八音之领袖,李隆基充当乐队队长,忘情的拍着羯鼓,还扭着小屁股,屁颠屁颠的乐呵着。
那里有半点帝王风范,简直就是一个文艺青年,要是将他的头竖起来,那就是杀马特般的文艺青年。
裴旻看的啼笑皆非,不住的拍掌大笑。
也只有在醉心音律的时候,李隆基才会这般毫无顾忌的放纵自己。
裴旻看着李隆基突然想到了历史上的杨玉环,心底念道,“历史上李隆基如此钟爱杨玉环,固然有倾国倾城的原因,志同道合怕也是关键吧。”
他还记得历史上李隆基也因娇陈独步天下的琴艺,不在乎当时的她已经嫁人有心求娶,只是为娇陈拒绝了。
裴旻见高力士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向他招了招手。
高力士轻步走到近处,笑道:“国公可有吩咐?”
裴旻轻声道:“高内侍,不怕跟你说实话,今天可将我吓的半死,脊背都冒出冷汗来了。”
高力士眼角透着一丝微笑,奇怪道:“国公何出此言?”
裴旻道:“内侍休要装糊涂,陛下大意,不曾察觉。某真不信,你看不出来。”
高力士默认道:“那国公是想开了?”
裴旻毫不犹豫的道:“自然想开了,这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裴旻行得正站得直,又何惧背后多一双眼睛,只是突然察觉,有些坐立不安而已。”
高力士笑道:“这便是了。国公只要知道陛下非常相信国公便可。其他的又何必明白,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反而不好。还不如装傻呢!”
“受教了!”裴旻慎重的说道,高力士虽未言明,却也印证了他想,慎重道:“得高内侍这一席话,裴旻谨记在心,不敢忘却。若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内侍尽管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