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六,夜星参斗,铺满云层之上的天空,就像洒满银色光辉的河流。稀薄的云层下方,汴梁南郊十五里地,陡然爆出的喊杀之声,响彻那片树林,人影交织晃动,蔓延山野沟壑,此次官府中的力量主要由西厂的番子和刑部的捕快组成,早在对方北上之后,就有严密监控,如此过了大名府后,便已经做好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准备。
是夜,陡然爆的战斗,便是在龙爪沟的野地里展开,随后退却。而日月神教那边的组成也颇有些复杂,除了教内五百人外,还有新近降服、拉拢的一些帮派,如双龙帮、锁剑阁、艳红楼等在江南颇有些名气的,不过真要与西厂的番子死磕,也不是见得,被对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后,便是迅速逃散开去,然后又在附近集结。
像是在等待什么。
此时,官道上数骑并驰,冲到入林子不远的空地上,来人四十些许一身刑部捕头的官服官帽,下颔浓密一圈短须,身材敦实高大,将身上衣服撑的紧紧绷绷,目光含着精光,紧抿着嘴,跨步在野地上行走。
空地上,人来人往,不断有伤者或者死者从林子里抬出,从身上能辨别的出他们的身份。中年男人巡视了一圈,不少捕快认得他,纷纷拱手叫道:“见过总捕头。”
“嗯。”男人沉着脸对手下的捕快,一一点了点头。
随后,一名副手过来,手里一柄剑身颇宽的长剑,身上萦绕淡淡的血腥气息,上前也见了一礼:“属下断是非,见过总捕大人。”
“断捕头幸苦了。情况如何了?”男人将他扶起,随后又问道。
“暂时退了,不过日月神教中还是颇多好手,硬要说打过来,突破我们与西厂的防线,不是不可能的。”断是非将剑尖插泥土中,说着自己的见识,隐约透着一股怀疑的意味。
“哦。”那男人点了点头,眼睛也是随着对方的疑问,眯了眯,“传闻,日月神教脱胎至明教,即便转入江湖当中,当初造反的罪孽且能轻易洗的干净?新任教主听说是个女的,一介女子能坐上那位置,肯定不是什么易与之辈,成某倒是好奇啊。”他与那个断是非在临时营地并肩行走,他看了看周围,眉头皱起:“西厂的人呢?还在追?”
断是非点点头,“从打对方一个猝不及防后,西厂的破风刀聂云、金剑先生陈千鸣还有黄河四蛟就一路追杀过下去,眼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西厂的人,真是一群疯狗。”成总捕眉头不见展开,微微沉默:“日月神教北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大家都没弄清楚,就贸然追出去,倘若是调虎离山计,让匪人达到目的,咱们就是变成活生生的一群笑话。”
“听说,日月神教是为了杀当初害方腊的罪魁祸才北上…..好像在东厂衙门里。”断是非的声音压的极低,显然很怕现在说的话被东厂的耳目听了去,毕竟他虽然有些武功,但真正与东厂内十多名武功高强的高手比起来,终究是有些不如。
更何况,对方权柄很大,至少刑部也不敢随意招惹。
成总捕默然眯了眯眼,脸上有些凶戾,片刻,他垂下眼帘,闭上眼睛,语气渐隆:“原本罪魁祸的东厂却是坐若旁观,按兵不动,想做渔翁。西厂的魏督公却是急功近利就是那只鹤,日月匪人是蚌。原本我与刑部侍郎周大人商议过,此次剿灭日月神教的人能不动就不动的,可眼下还是被拖下水变成小虾米。可恨呐…..”
说到此处,成总捕一拳砸在树身,树皮碎裂崩开。
“…..那不如….我们出工不出力好了。”断是非叹口气,抬头望着星空,一丝阴云飘来。
“怕是不行….”成总捕脸色冷然,夹着些许愤怒之色,“若是让西厂的人捅到陛下那里,尚书和侍郎两位大人面上多少有些难看,该出力,还是的出啊,西厂的头功已经是内定了,这锅肉,捞不着肉骨头,总还是有点汤水喝,不然兄弟们的死伤就不值了。”
俩人正说着,林子里有人过来通报情况,与两位总副捕头供供手:“他们…果然有后手,日月匪人突然折身反攻,把西厂的几位指挥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几十人。”
“正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们过去。”那位成总捕扭头看了看传信的那人,“你立刻去通知东厂的六扇门,就说‘这是江湖事,你们不是要管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