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虎安山草原嫩绿的青草里,看蔚蓝天空中的白云,是多么惬意的事,尤其是夏秋。如果天气好,又不是太热,往往连续几个时辰在草原上,流连忘返,直看到美丽的落日。虎安山草原的落日也是格外与众不同的,如一个巨大的红球挂在草原西边最远最高的山峰的尖上,美妙绝伦。
瞫梦语又开始想家了。
她闭上双眼,把双腿纯粹打直了,一动也不动。
木莽子也轻闭双眼,也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当木莽子再次睁开眼睛并向一个不必思考的方向转动眼珠子的时候,奇迹生了,就如变魔术一样:两只不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但一定是最幸福的蝴蝶,不知何时停在他旁边的一尊卧式雕像上,一只停在两座“山峰”的沟壑之间,一只停在“山尖”上,并且正好是在离他最近的右边的“山峰”上。
还有两三只蝴蝶,在瞫梦语身体上方轻飞。
天坑地处南方,且地势很低,因此秋天仍有少量蝴蝶。木莽子对蝴蝶的习性不是太了解,但也知道这个季节,虽然偶尔能见到蝴蝶,但已经很少了。他想,瞫梦语身上的四四花香那淡得常人闻不到的味儿,实在是太奇妙了,这几只蝴蝶一定是把四四花香当成正开在放的什么奇花的异香了。
那两座天下最美丽的山峰,随那睡美人的呼吸,一起一落,就像远远望去的达观贵人豪车上圆形的顶蓬上下起伏一样——木莽子突然联想到曾经在巴国都城江州见过的圆形的车顶蓬。
她难道真是睡着了?或者是半睡半醒——过了好一会儿,木莽子心想。
盯住一个半睡半醒女人的胸脯,是不太恰当的,但盯住那峰尖上的蝴蝶,不应该是一种罪过,头顶上飞过的鸟儿不应该嫉妒——木莽子心中为自己辩解道。
他没有像一般男人那样,把自己想象成那只幸福的蝴蝶,而是把自己想象成另外一只蝴蝶,因为还有一座山峰上没有蝴蝶。
木莽子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放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就像入静一样(当然他不知道这正是静坐或坐禅的人,以一念代万念的入静方法),像是轻轻飞了起来,就像自己真是一只蝴蝶,在那山尖上翩翩起舞。
时间,消失了……
突然,木莽子眼前的蝴蝶飞了起来,另外那几只也几乎同时飞了。
瞫梦语笑道:“我就晓得,一睁眼睛,它们就会跑!一动不动,其实最是累人。”
木莽子回过神来,好象从另一个世界回来一样,急忙闭住自己的眼睛,他实在是不希望蝴蝶飞走,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一直睁起的充满柔情蜜意而又不乏邪念的眼神。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其实有一种巫师一样的魔力,尤其是他这种本能而生的眼神,对女人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包括眼前的这个绝代佳人,如果她敢于直视他的眼神的话。
木莽子睁开眼,让人感觉才从梦中醒来一样,道:“天上的云,多美啊!”
瞫梦语这时才注意到,他也同自己一样基本相近的姿势,笑道:“你真是一直在看天上的云?”
“除了天上的云,你以为,我还会看什么?”木莽子暧昧地反驳道。
“那你不妨讲来听一听?”瞫梦语暗笑,只是嘴动。
木莽子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又恢复了姿势,看着天空,平静而缓缓道:
“此时,我们头顶正中上那一朵白云,就像风平浪静的湖面上的独木舟,静静的,无声无息,它在等待那边的那一朵白云缓缓向它飘来。
“白云,是高明的巫师,它有时变成白色的花朵;有时变成白色的老虎,估计像你们的白虎神一样;有时,又变成鹅毛一样,或如瑞雪;有时越岫而出,飘荡不定,宛若瀑布……千姿百态。
“有时,它变成轻纱,就像水仙、水香白色的衣衫,当然,还有你的衣衫一样,美妙而飘逸。其变化之多端,神鬼也莫测。它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上。
“刚才,我想象自己的身体飘浮起来,就象头顶上的白云,随风飘向天坑的外面。你也可以这样想象。”
虽然他明白瞫梦语不一定相信自己刚才会是一直在看天空,还是很认真地讲述自己理解的云朵。
瞫梦语表面上心不在焉,其实在专心听木莽子说话,她感觉这个男子的语调、神态和他的描述,就如他的姓名水澹一样,就像从盘瓠湖最深处、最宽处的中心出来的小小波浪,轻轻地、静静地由远及近,拍打岸边的一块石头,抚摸它,亲吻它,出温柔的、深情的吟唱,让人心醉。
瞫梦语突然感觉,自己的心房就像那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