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罗伊已经跑了过来,喊了一声。蓝礼摆了摆手,示意没事,然后思绪就缓缓沉淀了下来。
可以看得出来,他还是缺少足够的经验。不同导演有着不同风格,对于镜头、对于表演、对于整体架构都有着不同理解,他合作过的导演还是不够多,风格也不够鲜明,突然之间与过往习惯生了冲突,然后就不适应了。
像托尼这样自由散漫的艺术家风格,一边拍摄一边磨合,这显然也是一种风格。
只不过,这种方式的不确定性太大了,如果演员始终没有找到状态,又或者导演始终没有找到灵感,那么就只能不断地重复拍摄下去,胶片的消耗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对于大剧组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独立小剧组来说,却是难以想象的负担。
但,蓝礼不是做预算的那个人,所以他还是静下心来,准备投入拍摄吧。
伴随着场记清脆而洪亮的喊声,托尼沉稳地喊下了第一句“开拍”,周围所有的嘈杂都沉淀了下来,整个剧组的所有环节都进入了状态。
学生们嘻嘻哈哈地在校园门口的草坪上游弋着,没心没肺地闲聊着,明明已经抵达了学校,却不愿意进去,一直到那刺耳的上课铃声响起,人潮才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蜂拥而去,转眼之间,操场就变得空旷起来,只剩下一小撮人犹如没有来得及消失的尾巴,扭扭捏捏地缩进大楼之中。
放眼望去,整个操场顿时就变得冷清起来,只有一个孤单的身影遗留在了街边。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中规中矩的西装,上衣是烟灰色的,裤子则是深蓝色的,衬衫是白色的,领带却是红色的,整套服装就好像一堆补丁,杂乱无章;左肩背着一个蹭光亮的黑色公文包,可是从皮革的纹路却可以看出使用多年的痕迹。
他背部依靠着公车站站牌的金属杆,左腿往往后撤半步,低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烟叶和烟草,认认真真地开始卷起了香烟,那低垂的脸庞有着无限的专注,街边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他抬起头来顺着声音瞥了一眼,刹那光华泄露了些许的紧绷和混乱,但随即就重新垂下了视线,涟漪还没有来得及漾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专心致志地卷烟。
那俊朗的面容留着青青的胡渣,梳成了二八分背头的型让五官展露无遗;那英挺的眉毛平静而淡然,没有太多的神色,专注的光芒投射在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透过睫毛稀稀疏疏地洒落下来;放松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疏离和漠然,犹如清晨湖面上的水雾,无声无息,悄然氤氲,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窥探。
此时,上课铃声已经终止,教学楼门口的尾巴已经进去了,整个操场一片安静,除了男人之外,就没有其他身影,就连嘈杂声都犹如烟雾一般消弭得无影无踪,那骤然而止的宁静凭白带出了一丝萧索。
袅袅的静谧犹如轻烟一般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看起来瘦弱而单薄,平静的脸庞几乎没有太多的表情,修长的指尖灵活地卷起了烟叶,那内敛的沉默和木讷着实平凡无奇,似乎站在这样的空旷平地之上也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但浑身上下却散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用语言着实难以形容。
烟卷好了,男人将烟头叼在了嘴边,却没有点燃,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放任那淡淡的烟味在鼻翼底下萦绕。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来到底是悲伤、是痛苦、是压抑、是期待、是幸福、是冷漠,准确来说,仿佛一点情绪都没有,就这样平铺直叙地站在那儿,说是透明人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就是这样一个身影,却有着说不出的韵味,说不出的故事。那疏朗的眉宇之间隐藏着无尽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在清冷的光线之下,缓缓流转,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窥探那一双眸子,试图从瞳孔之中寻找到一个入口。
然后,男人就轻轻咬了咬烟嘴,转过身,径直朝着教学楼方向走了过去。没有点燃香烟,也没有丢掉香烟;没有悲春伤秋,也没有情绪波澜;没有一句台词,也没有多余动作。就这样,犹如模特一般,站在原地,五秒而已,转身离开。
那微微挺直的肩膀,打起了精神,昂阔步,却似乎差了半口气,没有能够真正地抬头挺胸起来,大步大步的步伐矫健而快速,却显得有些单薄。光影快速地在侧脸、肩线和小臂之间流淌,勾勒出一抹轻盈的落寞,但也仅此而已,转瞬即逝。
“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