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礼-霍尔。”蓝礼微笑地做起了自我介绍,作为两个人的第一次正式结识。
从头到尾,布莱德利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静静守望,不急不躁,在蓝礼的身上,也在罗宾的身上,他看到了那副面具背后的真实和脆弱,也看到了那副皮囊之下的沧桑和动人。再一次地,布莱德利庆幸着,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身世背景的惊天爆料之后,“纽约时报”幸运地成为了第一个专访蓝礼的媒体,这使得布莱德利能够以他的角度,将一个真实的蓝礼呈现给读者们。
一直目送着罗宾主动告辞离开,布莱德利还是没有说话。视线之中,蓝礼认真仔细地将名片收了起来,布莱德利好奇地询问到,“你会给他打电话吗?”
“是的,我想我会。”蓝礼点点头,表示了肯定。
“为什么?因为他的儿子也经历着同样的困难吗?”布莱德利好奇地探究到,毕竟,五分钟之前,那个男人还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蓝礼却是轻笑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布莱德利,你听说过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社会运动团体ACT-UP吗?”
“是的,我当然知道。”布莱德利流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完全没有预料到蓝礼会转换一个截然不同的话题。
ACT-UP,全称是“艾/滋/病/患者联合起来挥力量(AIDS-Coalton-To-Unlash-Por)”,也可以直译为“行动起来”,1987年三月在纽约成立,并且在短短数年时间里蔓延全世界,全面崛起,真正地让整个社会开始正视艾/滋/病的存在,推动了医学的展和社会的进步。
“你知道为什么ACT-UP在短短数年之内就如此壮大起来吗?”蓝礼没有继续行走,只是站在街道边上,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纽约的繁华在此刻被一点一点地放大,世界无边无际,但个体的渺小也同样被放大,微不足道,“因为当时他们没有时间了。”
站在历史洪流和社会机器面前,个人总是如此渺小;但人们却往往忽略了,社会是由人构成的、历史是由人书写的。只有当人们迈开脚步,社会才能进步,历史才能前进;只要当人们勇敢起抗争,社会就能进步,历史就能前进。
“我们之所以奋斗,不是为了改变这个社会,而是不让这个社会改变我们。”
在八十年代末,全世界艾/滋/病患者都面临着相似的困境:科研进展迟缓,几乎找不到有效的特效药,即使是延缓病情的药物也无比稀少且昂贵;最新生产的药品甚至无法在本国合法购买,药监部门的审查无比缓慢,大部分药品都被列位非法;就连医院都拒绝接受病人,保险拒绝理赔,甚至死后也难以获得安葬的权利。
于是,在这场危机之中,政/府的冷眼旁观和社会的排斥冷战,迫使每一个患者以及患者的家人朋友不得不扮演不同角色:他们需要成为研究者,不断研究各国的专业期刊和报道;他们需要成为医生,自己掌控药品的用量和剂量;他们还需要成为看护,陪伴着患病的家人;甚至还要成为社会活动者,站在镁光灯之下为自己的生命呐喊。
他们是不起眼的尘埃,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命。
正如蓝礼所说,他们没有时间了,他们也没有选择了,他们必须团结起来、必须站出来、必须奋斗到最后一刻。
2013年的“达拉斯买家俱乐部”、2017年的“每分钟一百二十击”,聚焦的就是这样一群特殊的人,讲述了那些平凡却伟大的故事。
身为记者,布莱德利瞬间就明白了蓝礼的意思,他不由微微张开了嘴巴,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就脱口而出,“但,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不是艾/滋/病。”
蓝礼轻笑了起来,“在这之前,你听说过肌萎缩侧索硬化症吗?”
简单的一个反问,布莱德利却哑口无言,愣在了原地,蓝礼嘴角的笑容平添了一抹苦涩,“是的,在海瑟-克罗斯之前,我也没有听说过,而我不是庞大社会里唯一的一个漠不关心者。谁会在乎又一道光熄灭呢?”
最后一句话,这是“又一道光”的歌词,放在此时,却有特殊的意义。布莱德利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