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蓝礼提前了四十五分钟出门,却在附近街区兜兜转转了三十分钟,愣是没有找到目的地,以至于最终迟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下一次他应该提前一个小时出门?还是干脆带上人/体/导航仪马修-邓洛普阁下?
“让我们现在就开始学习课程吧。学习,必须抓紧时间。”没有其他的解释和客套,蓝礼微笑地切入了正题,礼貌而温和。
这是约翰森第二次感到意外。
之前遇到过一位家世优渥的学生,迟到之后就高高在上地表示:计费还是按照原来的时间进行,迟到的部分也照常算钱,不需要担心。
当然,这是约翰森所在意的事情,但问题在于,他也不差那么十分钟二十分钟,完全可以把时间补全,以实际劳动来换取自己的酬劳。对方的姿态就仿佛把他当做乞丐一般,斤斤计较着那一点点计时费用,着实让人心气不顺。
但蓝礼却没有。他的说话重点在于学习课程。
也许,他的家教确实不错。
约翰森点点头,“教室其实就在街角,你已经很近了,我们一起过去吧。”但脚步才刚刚迈开,约翰森就不得不无奈地再次说道,“这个方向,那是反方向。”然后他就看到了蓝礼充满困惑的眼神,他点点头给予了肯定,“是的,你的理解错误了。我很确定。”
音乐教室的确就在街角,距离蓝礼所在的位置只有不到一百米。但对于路痴来说,那就是迷宫般的一段路。
说是音乐教室,其实是纽约大学音乐学院校区里的一栋老旧教学楼,现在更多时候作为学生社团的驻地,学生们自己会在这里进行排练、演出和活动。
另外,格林威治村的独立乐团们也经常会在这里举办演出,小巧的演出场地只能容纳五十人到七十人左右,费用不高,目标观众集中,着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看着眼前的排练房间,蓝礼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受到天气潮湿影响而斑驳的墙壁,角落里悬挂着破碎的蜘蛛网,空气之中散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暗黄色的灯光有气无力地苦苦支撑着,缺少了阳光的支持,似乎根本无力照亮整个房间,那种昏暗而压抑的气氛一点一点地倾轧下来,就好像三月阴雨绵绵的天空一般,无从逃脱。
曾经,蓝礼在外外百老汇打滚了很长一段时间,刚刚抵达纽约的那段岁月,还有结束了“太平洋战争”拍摄之后的那段岁月,蓝礼就频繁出入这样的建筑、这样的房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或者昏暗角落里,日复一日地摸爬滚打,默默期待着自己的努力和拼搏能够闯出一片天地。
蓝礼必须承认,那不是一段美妙的时光。
有时候,排练到一半,老鼠就这样从演员的脚面上爬过,又或者是蟑螂从天花板掉落下来,从最开始的鸡飞狗跳到后来的从容淡定,这是一个过程,不仅因为习惯,还因为他们的演出舞台可能也会面临同样的局面。
但那却是一段不可取代的时光。没有彼时的磨砺和沉淀,自然也就没有之后的崛起和成长,即使两世为人也是如此。
“抱歉,这里的排练室都是如此。春天刚刚过去,下城区这里着实太过潮湿,一直到七月才会好起来。请忍耐忍耐。”约翰森语气尽可能地保持平稳,不紧不慢地做出了简单说明,在对方开口挑刺之前,丑话说在前头。
约翰森背对着蓝礼,蓝礼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平静的语气却透露出了太多太多内容。
蓝礼可以张嘴解释一下,通过忆苦思甜来搭建桥梁,拉近彼此的关系,但他觉得没有必要,他不需要和每个人成为朋友,他也不可能和每个人成为朋友。
“那就让我们快点开始上课吧,可以早一点离开这里。”蓝礼以反讽的方式开了一个玩笑。
约翰森微微愣了愣,他有些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不是玩笑。但是,蓝礼随即的话语就打断了他的思绪,“属于我的架子鼓是哪一个?”
“右手边。”约翰森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回答到,而后才收敛了思绪,正式投入了自己的教师角色,“你之前是否学习过架子鼓?我的意思是,任何形式的架子鼓,哪怕只是玩一玩也算;那么其他乐器呢?每一种乐器都和节奏有关,只要是旋律,它就隐藏着节奏。”
约翰森熟练地开始进入状态,“这样吧,你先坐在架子鼓后面,按照你的方式和你的理解,放轻松,不需要有任何负担,随意地打几个节奏,哪怕是胡乱敲击也可以,让我们感受一下鼓点的韵律和节奏,然后我们再展开讨论。你觉得如何?”
“没有问题。”蓝礼爽快地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