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鲁妮的反应,蓝礼不仅没有生气或者反驳,反而还点点头表示了肯定,“哈哈,你也这样认为?我也是。”
蓝礼站立起来,离开了架子鼓,走向了排练室角落的随行背包,找到了一张光盘,然后放到了旁边的播放器里,“你听一听,这就是巴迪-瑞奇的鼓点。我的意思是,速度,他的速度的确非常惊人,但这却不是全部……”
蓝礼来到了鲁妮身边,盘腿席地而坐,没有再继续说话,而是静静地开始侧耳倾听播放器里流淌出来的旋律。
纯粹的鼓点,没有钢琴、没有萨克斯风、没有小号、没有圆号,什么多余的乐器都没有,但鼓点节奏却丝毫不显得单调,反而是无比充沛地将每一个乐符支撑起来。这绝对是一种享受,简单而极致的享受。
谈话进行到了一半,声音突然就消失了,两个人都专心致志地开始聆听音乐。
和蓝礼一样,鲁妮也是出身于上流社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耳濡目染之下,对于艺术作品的鉴赏能力已经形成了丰厚底蕴,即使是对于架子鼓一无所知,触类旁通的情况下,也能够说出一个大概轮廓和脉络;更何况,她对于爵士乐还是颇为了解的。
巴迪-瑞奇的架子鼓无疑是绝对经典,让人如痴如醉。
不经意间,鲁妮的视线余光就捕捉到了蓝礼的侧脸。
此时的蓝礼还没有更换正式的晚礼服——出席林肯中心的爵士音乐会,必须身着晚礼服,否则门口的保安人员有权利拒绝观众进场——
为了练习,蓝礼穿着轻便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简单而朴素;额头之上布满了汗水,隐隐地透露出一股狼狈。但是,那张脸庞之上闪耀着专注而投入的神色,瞬间就让人忽略了所有的细枝末节,绽放出了独一无二的魅力。
眼前的场景是如此荒唐搞笑:
上一秒,他们还在激烈地探讨着关于架子鼓的技巧;下一秒,他们就盘腿坐在地上倾听巴迪-瑞奇的演奏光盘。
更夸张的是,他们一会即将前往林肯中心欣赏一场爵士乐演唱会,蓝礼还没有更换服装,然后她却穿着晚礼服坐在一件破旧的排练室之中,如同午夜十二点之后的灰姑娘。
这着实是一件有趣的事,不是吗?
同时,这着实是一件迷人的事,不是吗?
不由自主地,鲁妮的嘴角就上扬了起来,勾勒出一抹浅笑,收回了注意力,再次专心致志地开始欣赏鼓点旋律。
足足六分钟的演奏,两个人却没有着急也没有交谈,就这样安静地倾听着,待一曲播放完毕之后,蓝礼站立起来,走到一旁,摁下了暂停键;而后,两个人就开始讨论起来,刚才这段鼓点的技巧以及情绪,尤其是高频手速之下的控制与韵律,着实是让人如痴如醉。
“如果仅仅只是传达情绪,我认为你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但问题就在于,技巧着实太困难了,这是需要长年累月慢慢累积突破的。而且,客观来说,你缺少天赋。”鲁妮实话实说。
没有遮掩,没有客套,也没有修饰,鲁妮坦白直率地就点出了最重要的事实:蓝礼的天赋不在架子鼓之上,现有水平以及能力,基本就是蓝礼的极限了。
蓝礼点点头表示了肯定,“我没有。但是安德鲁有。”
鲁妮微微张开了嘴巴,停顿片刻之后不由哑然失笑,“我无法反驳。”
蓝礼摊开双手,“所以我们总是试图在电影之中实现自己无法完成的梦想。”说完之后,蓝礼稍稍停顿了下来,沉思了片刻,“这样说来,我突然就觉得演员更像是失败者,永远生活在虚无缥缈的梦幻泡泡里,拒绝清醒过来。”
鲁妮也细细地咀嚼起来。
沉默片刻,一股静谧的氛围在缓缓流淌着,最后还是蓝礼出声打磨了这股平和的宁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出了。在正式前往林肯中心之前,我需要补充一点体力。”
“哈,你终于想起来了。”鲁妮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调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