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届托尼奖,正式落下帷幕。
当晚没有出现横扫千军、一家独大的局面,“长靴妖姬”和“悲惨世界”各自收获了五座奖杯,并列成为今年的最大赢家。
其中,“长靴妖姬”斩获了最佳音乐剧、最佳编曲、最佳词曲创作等五个奖项;“悲惨世界”则赢得了最佳复排音乐剧、最佳音乐剧男主角、最佳音乐剧剧本等五个奖项。
但最佳音乐剧导演由“丕平正传”的导演戴安-保罗斯(Dan-Paulus)收入囊中,爆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侧面也证明了一个事实:过去一年涌现出的优秀作品确实是数不胜数,几部音乐剧的质量着实不分伯仲。
否则,托尼奖怎么可能突然开始分蛋糕呢?
不过,整体来说,“悲惨世界”的奖项质量还是更胜一筹,其中三个奖项都是重头戏,这也再次证明了这一出剧目在百老汇的受欢迎程度。
话虽如此说,但当颁奖典礼结束的时候,无论是嘉宾还是媒体,无论是吃瓜群众还是忠诚粉丝,所有的焦点全部都聚集在了蓝礼一个人的身上,就好像……就好像动物园里的唯一一只白色鲸鱼一般,尽管这样的形容不太恰当,事实就是如此,所有人都熙熙攘攘地前来围观。
“蓝礼!恭喜!”眼神之中隐藏的却是挑剔的眼神,原来创造了历史的蓝礼-霍尔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上帝,蓝礼,哦,我真的是太喜欢’悲惨世界’这部作品了!”眼底深处透露出了一抹打量,试图从蓝礼的表情之中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成为转过身后的谈资。
“不可思议!绝对不可思议!但这是你应得的。”话语之中带着敷衍和应付,紧接着就开始刺探蓝礼的下一部计划,以及他在百老汇和好莱坞的庞大人脉,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这是另外一次公关的胜利。
“怎么样?感觉如何?我坐在原地看都要忍不住抖了。”试探性的话语和眼神仿佛把蓝礼当做了小白鼠,准备好好地研究研究“历史第一人”的真实想法和心情。
“上帝,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恭喜!”激动和欢呼之后,就开始主动攀交情,热情地出派对邀请,就仿佛外国友人向成都出了大熊猫的邀请一般。
“蓝礼,我可以和你合照一张吗?”不等蓝礼同意,就举起了相机拍照,随后就布在了照片墙之上,向全世界炫耀此时此刻的荣光与尊贵,他们在现场见证了历史。
喧闹之中的冰冷和疏离,正在一点一点地将蓝礼孤立起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蓝礼似乎已经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蓝礼并不在意每一个靠近之人都是抱着目的的,因为这就是名利场的运转规则;蓝礼所在意的是每一个靠近之人都隐藏在了面具背后,他再也看不到任何眼神,那些关于梦想关于表演关于艺术的激/情和亢奋似乎正在缓缓消失,只留下一片璀璨的光芒。
恍惚之间,所有一切都慢慢变得熟悉起来,仿佛是好莱坞的奥斯卡之夜,仿佛是伦敦的上流派对,仿佛是名利场的似曾相识。
他以为,这里是百老汇,独一无二的百老汇,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事实上,在今晚奖项揭晓之前,这里也的确是独特的;但一座托尼奖的颁,却改变了太多太多。他开始想念今晚之前的百老汇了。
高处不胜寒。
此时此刻,这句话是如此清晰又如此讽刺。
置身于视线与灯光之中,就连蓝礼自己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也许他真的不同了。他不再是那个为了表演而疯狂的蓝礼,而是高高在上地开辟了全新世界的时代弄潮儿,他的一举一动就可以改变整个行业的走向,事情已经不再纯粹也不再简单了。
蓝礼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也太过多余,放下包袱,好好地享受今晚的畅快和欢乐,就好像以前每一次得奖之后的夜晚一样,这就足够了,让酒精成为今晚的主角,肆意释放,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但蓝礼却总是忍不住想起了鲁妮。
结束了奥斯卡颁奖典礼之后落荒而逃到西雅图的鲁妮,穿着隆重晚礼服却坐在街边长椅上的鲁妮,为了梦想前往洛杉矶又重新回到纽约的鲁妮……他现在才真正地明白那种感受,几乎就要窒息的沉闷和压抑。
蓝礼离开了无线电城音乐厅的派对现场,所有人都正在庆祝着狂欢着忘我着,却没有人注意到身为主人公的蓝礼已经离开了。
这才是名利场最真实的面貌。
站在街道边,蓝礼左右看了看,手机就握在手掌里,但他却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内森,而是安静地感受着深夜的寒风吹拂而过,夹带着哈德逊河的水汽,在六月份的深夜里依旧透露出一股刺骨的凉爽来。
摸了摸口袋,试图寻找到一支香烟。
但他失败了,晚礼服的口袋里根本没有位置摆放香烟,就连手机都是小心翼翼地放在上衣内袋之中,尽量避免破坏衣服的完整线条。此时此刻,他真的可以用得上一支香烟,不是因为某种特定的情绪,而是因为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描述自己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