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鼓手”的最后一幕已经不能修改,达米恩还是倾向于安德鲁的鼓点引爆了整个爵士乐队的演奏,将气氛推向高/潮,然后瞬间黑屏,电影结束;不过,杀青最后一场戏却依旧可以调整,于是达米恩就选择了这场戏。
事实上,选择这场戏也是剧组所有工作人员们举手赞同的。
因为拍摄工作非常简单,一台单一摄像机的固定镜头,大特写蓝礼的脸部和眼神,然后……就没有其他准备工作需要进行了,换而言之,导演和摄像师只要架好摄像机、摆好话筒,所有人就可以站在监视器后面等待杀青收工了。
只需要蓝礼完成表演,这就足够了。
于是,最后一场戏就这样敲定了。
……
电话另一端属于妮可的声音,在梅丽莎-拜诺伊斯特离开剧组之前就已经完全了录音,后期制作添加进去就可以了;而在现场拍摄之中,负责与蓝礼对戏的,赫然是前来探班的鲁妮,在蓝礼的邀请下,鲁妮欣然点头答应了。
“……嗯,我不知道,我得问一下我的男朋友。”
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妮可迟疑的声音,安德鲁微微愣了愣,无意识地,指尖稍稍收拢,伤口满满的手指握紧了黑色的手机壳,隐约依旧可以看见附着在创口贴之上的斑斑血迹,他垂下了视线,掩饰着一闪而过的苦涩和慌乱,所有的忐忑和期待、所有的紧张和犹豫、所有的雀跃和担心……全部的全部就这样黯淡了下来。
“……好的。”停顿了至少两秒,安德鲁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个“OK”,轻轻收了收下颌,下垂的眼帘掩饰着心底的错杂,然后无意识地补充了一句,“行(Yah)。”仅仅只是一个拟声词,乱成一团麻的大脑,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加合适的词汇了。
沉默。
安德鲁微微低垂着下颌,稀疏的光线洒落下来,长长地睫毛投影在脸颊之上,那股灰色的脆弱一点一点地泄露出来。
最后还是电话另一端率先开口了,“我会问他的。但我觉得,他估计对爵士没有什么兴趣。”
安德鲁勉强地上扬起了嘴角,“是,当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沙哑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以至于话语都变得而更加低沉起来,他努力地露出笑容,试图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希望能够将笑容通过电话传递过去。不要让自己听起来如此悲惨。
“……”又是一长串沉默,这次是安德鲁率先开口了,“好吧,那么……也许到时候我可以在那儿见到你们。”
“好。”
“好的,再见。”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安德鲁嘴角高高上扬起来的笑容弧度仍然保持着,他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焦点和焦距却已经散开,笑容如同一个模型一般印在了嘴角,弧度依旧,笑意不复。
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点笑容就这样慢慢地溃散开来,眼神的光芒缓缓地、缓缓地黯淡了下来,失落而迷茫,困惑而悲伤,那大片大片的灰色正在氤氲。
这让安德鲁有些窘迫,他抬起了右手,无意识地挠了挠脖子,低下头,试图整理自己的情绪,但再次抬头的时候,那种悲伤和孤寂却依旧挥之不去,然后就这样愣愣地注视着正前方,无比灿烂的嘴角弧度却没有任何笑容的温度,他故意拉扯了一下嘴角,试图让笑容变得更加明媚一些,却失败了。
上扬的嘴角,徐徐地平复下来,眼底隐隐地氤氲出了一抹泪光,朦胧而模糊,但还没有来得及聚集,他就眨了眨眼,把所有的水雾都掩盖了下去,眼睛重新恢复了干燥和平静,安详地注视着前方,就如同风平浪静的湖面一般。
幽深幽深的湖水表面,却没有人能够探知水面底下的错综复杂。
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
……
从安德鲁到安德鲁,从蓝礼到蓝礼,他们都完成了属于自己的蜕变、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新生,也许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但隐藏在灵魂深处的本质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他,是蓝礼-塞巴斯蒂安-霍尔。视线尽头,楚嘉树正在挥手道别,渐行渐远;当视线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站在监视器旁边负责对词的鲁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