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灰色的天空阴沉沉地压抑下来,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光亮,似乎太阳正在竭尽全力地摆脱束缚,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冲破层层叠叠的阴云密布,只是残留下了一抹绚烂,为厚重的阴霾勾勒出一道金色边缘。
如烟似雾的濛濛细雨笼罩着整座城市,即使是大街小巷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而装点上了红色与绿色,也依旧无法摆脱那抹如影随形的灰色,城市天际线也就散出一股古朴阴郁的气质,显得独特而深刻。
伦敦就是伦敦,似乎从来都不曾改变过,曾经因为工业/革/命而得名的“雾都”,现在早就已经洗刷干净,却依旧无法改变大本钟外墙的斑驳水渍,也依旧无法改变街头巷尾的灰色与蓝色,数个世纪来,始终如一。
也许,海德公园附近可能稍稍有些不同,那抹青葱欲滴的绿色,伴随着北半球的季节变换而逐渐深邃起来,却始终不曾消失,轻盈地点亮这座城市的色彩,在暴雨大雪吞噬整片土地之前,留下一抹地标的亮色。
就在海德公园不远处的王子花园也是如此。
雨水冲刷掉城市喧嚣留下的尘土之后,常青藤的叶面变得越鲜亮浓郁起来,大片大片的绿色撕开灰色雨幕扑面而来,就连隐藏在藤蔓背后的灰色墙面都显露出了原本的暗青色和砖红色,历史残留的痕迹清晰可见。
属于这座城市、属于这个国家、属于这片土地的那些岁月,全部都铭刻在了这些建筑上,静静讲述着那些被铭记被遗忘的时光,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一点一点记录着辉煌与低谷的时刻在时间之中静静守望着。
艾尔芙-霍尔的双手放在驾驶座的方向盘之上,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推开驾驶座的车门,拉起了风衣外套的领子,快步朝着那栋独门别墅的方向走了过去,淅淅沥沥的雨丝如同牛毛一般,轻盈地落在风衣之上和脸颊之上,和风细雨的轻柔让寒冬的凛冽和萧索都失去了犀利的棱角。
“叮咚。”
站在别墅门口,艾尔芙摁响了门铃,却有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恍惚之间,仿佛再次回到了家园,但自己却成为了一个陌生人,被一道厚重的木门隔离在外,然后就这样游离在家园之外,无处安放。
这是一个错觉——错误的感觉。
艾尔芙收敛了心神,稍稍往后站了半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展现出淑女的礼貌,静静地等候着。
仅仅只是片刻,大门就被打开了,菲利普-登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完美的衬衫西装,完美的领结方巾,完美的身姿礼仪,所有一切都是如此完美,一丝不苟的风姿仪态,展现出了主人的深厚底蕴。
“艾尔芙小姐。”
菲利普的问候声让艾尔芙稍稍回过神来,她低垂了眼睑,掩饰着脑海里一闪而逝的错觉,顺着低垂的视线轻轻颌,点头示意,向菲利普打了一个招呼,假装什么都不曾生,而后就侧身进入了屋子里,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潮湿和阴冷从指尖脚尖缓缓褪去,稍稍放松的肌肉才让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紧绷。
艾尔芙将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了下来,熟稔地交给菲利普,“蓝礼呢?”
“蓝礼少爷不在家。”菲利普毕恭毕敬地说道。
艾尔芙转身投去了视线,微微闪烁的眼睛带着一丝冷漠与不耐,“菲利普,不要。不要用那一套来应付我。”
他们都知道管家的话语到底意味着什么——当然不是随随便便什么客人选择一个随随便便时间登门,都可以直接见到主人的;但艾尔芙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在蓝礼宅邸中遇到了菲利普的推托之词,曾经用来推脱那些不受欢迎之人的说辞,现在运用在了自己的身上,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艾尔芙的情绪微微涌动,却终究还是没有让冲动占据上风,话语完成了漂亮的紧急刹车,重新平复下来,“我知道这是蓝礼的宅邸,我也知道现在是蓝礼当家做主,我的意思是……菲利普,我知道现在正在生什么,我也知道我正在做什么:我需要见到蓝礼。你告诉他,他会明白的,他会见我的。”
“艾尔芙小姐,非常抱歉,蓝礼少爷正在爱尔兰工作。”菲利普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对着艾尔芙微微躬身表示了歉意,“如果有需要,你可以留言,我会转告的。”尊敬而礼貌,却寸步不让。即使是面对艾尔芙。
艾尔芙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菲利普,她清楚地知道菲利普的能耐,自己很难突破——即使是伊丽莎白即使是蓝礼,他们也不见得能够完成突破,因为管家的忠诚与坚定,恰恰就是最为重要的一项特质。
显然,艾尔芙试图通过自己的口才来改变菲利普的想法,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
“我可以享受一杯下午茶吗?”艾尔芙脱下了手套,左右看了看,然后就朝着客厅方向前进,即使这是她第一次前来拜访王子花园,这也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