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第九天,诸军依旧混乱不堪,河北募军还比较容易融合,但京东两路的三万厢军却是一块极为难啃的硬骨头,就仿佛与河东军有深仇大恨一样,等级排挤、地域歧视、矛盾激化、群体打架斗殴,各种事件层出不穷,杀一也无法儆百,连种师道也快要崩溃了。
种师道负手在中军大帐内来回踱步,他终于承认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他还需要时间整合军队,时间!可留给他的时间只剩下一天了。
这时,张叔夜走进中军大帐,静静地站在一旁,良久,种师道叹了口气,“张都统有什么良策吗?”
“大帅,并不是每一军都那么混乱。”张叔夜平静地说道。
“是啊!右军和前军就很稳定,五天前就已经开始操演军阵了。”
种师道忽然醒悟,回头望着张叔夜道:“你是说让这两支军队先行?”
张叔夜点点头,“离八月初一只有七天了,无论如何,八月初一我们必须有军队行动,让前军和右军先过境,只要他们避免和辽军作战,那也没有违背朝廷的部署,童贯也抓不到大帅的把柄,也能给我们争取时间整合军队。”
种师道沉默良久,虽然这不符合他的领军风格,但似乎又是唯一可行之策,他也知道朝廷那帮文官不懂军事,还以为三支军队会像三杯水一样倒在一起就立刻水乳交融,只给他十天时间就让他北上作战,以这样的军队状态北上,他也必败无疑。
种师道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不应该这样分配军队,而应该把厢军全部编入后军和中军,把三万河东军整体分割为前、左、右三军,是我的失策了。”
“大帅,恐怕这件事有来头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种师道回头望向张叔夜。
张叔夜缓缓道:“属下在京东路的厢军中似乎看到了童贯的身影。”
种师道半响冷冷道:“你是说裘兆和?”
张叔夜点了点头,“他就是童贯安插在京东路的人,有他在,京东路的厢军怎么可能听大帅的指挥?”
种师道重重哼了一声,“一国之决策,关系社稷之安危,岂能被个人利益左右,既然他童贯给我安下了绊脚石,那就看我种师道怎么啃下这块硬骨头。”
“可天子要求八月初一东西两路军同时进攻辽国,属下就怕时间来不及了。”
“无妨,让右军和前军先走一步就是了。”
.........
演兵场上喊杀声震天,两支千余人的军队正在激烈厮杀,对阵双方是高宠的第六营和曹猛的第七营,双方拿着木枪厮杀,数十名骑兵则在中间作裁判,不断将中枪的士兵驱逐出战场,他们只有一个时辰,厮杀结束后,以剩余士兵多者获胜,主将也在厮杀,主将获胜则赢一百人。
四周站满了观战的士兵,都在为曹猛的第七营加油,实在是高宠率领的第六营太猛,已经连胜六营,曹猛也胜了两营,这就是他们的决战。
高宠正和曹猛激战在一起,高宠的蟠龙金枪时而如梨花缤纷,漫天雪花,时而又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但曹猛的一对大锤如金龙出海,上下翻飞,封住了高宠的所有进攻线路,作为高曹两大将门世家百年来最杰出子弟,他们俩人也代表了两大家族武艺的顶峰,在此之前,两人已经有过四次较量,高宠以三比一占据上风。
演武边上,李延庆也站在高台上观战,旁边刘錡笑道:“这一战比较势均力敌啊!士兵被淘汰人数都差不多,就看两员主将谁能取胜,统制看好谁?”
李延庆笑道:“我觉得两人武艺都差不多,高宠枪法凌厉,而曹猛力量超群,各有优势。”
“高宠必胜!”
杨再兴在一旁肃然道:“十个回合之内,胜负将分出来了。”
刘錡愕然,“杨将军怎么看得出?”
李延庆已经看出来了,笑道:“人虽然不弱,但马力不行了。”
高宠和曹猛已经战了三十余个回合,高宠骑一匹白马,而曹猛则是一匹乌骓黑马,这匹马还是他祖父的骑乘,十分雄健,能承受得起曹猛的体重和八十斤大锤,不过这匹马已经有十几岁了,过了盛年,激战了三十几个回合后,体力便有些吃不消。
这时,双马交错,高宠一记回马枪,反挑曹猛的头盔,曹猛大喝一声,“来得好!”他反手一锤向枪尖打去,不料枪头骤然消失,曹猛一锤打空,只觉马后腿猛地一软。
他暗叫一声不妙,急挺腰要坐起,但已经坐不起来,胯下战马双腿一软,一下子翻倒在地上,将曹猛掀下地去,一只大锤也飞出一丈多远。
‘当!当!当!’战斗结束的钟声同时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