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是下午才来知政堂,理由是自己今天略有感恙,身体不适,这个借口对一般官员有点不合理,但对于一个已经七十六岁的老相国,却没有人敢说不妥。
目前知政堂由四名相国组成,王黼和蔡京任左右相,剩下的两个副相是张邦昌和李邦彦,王黼控制张邦昌,李邦彦效忠蔡京,这早已是朝廷中公开的秘密,而王黼拉拢童贯和李彦为内援,蔡京则和梁师成、谭稹走得近,这也是朝中人人皆知的秘密。
不过随着童贯被贬黜,李彦不得重用,今年开始,王黼的气焰已经没有前几年那样嚣张,很多议案他也不敢擅自做主,必须要知政堂共审后才能上呈天子。
李延庆的报告是昨天傍晚送到兵部,兵部连夜呈给了知政堂,原本是今天上午共审,然后由王黼呈给天子,但因为蔡京感恙,这份报告也就不得不推到下午来审议了。
“蔡相公身体好点了吗?”张邦昌在大门口讨好地向蔡京打招呼。
蔡京心中冷冷哼了一声,这个背叛自己的浑蛋居然还有脸和自己打招呼?蔡京表面上依旧笑眯眯道:“人老了,没法子,邦昌,今天应该没什么事吧!”
“今天有一份紧急报告,过堂后要立刻呈给天子。”
“什么紧急报告?”蔡京停住脚步,故作不知地问道。
“是庆州那边平息羌人之乱的暴乱,昨天傍晚才送到兵部,原本打算今天一早过堂,但蔡相却正好不在,只能等下午了。”
“啊!”
蔡京大吃一惊,眼睛顿时瞪圆了,语气变得十分严厉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先向官家禀报,你们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张邦昌心中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任何政务不得擅自禀报,必须知政事过堂的规矩不就是眼前这位相爷定下的吗?这会儿他却比谁都吼得凶。
没办法,张邦昌只得低下头小声道:“不过堂上报,恐怕不符合知政堂年初定的规矩。”
蔡京这才仿佛反应过来,拍拍自己额头,“你不说我险些忘记了,是这个规矩,哎!人年纪大记忆力就下降了,不过.....我还是批评你,事情可以变通嘛!一共只有四个相国,实在不行,你来我府中沟通一下,我没意见,你们就递上去了,难道我就是那么顽固,一定非要参加知政堂商的商议?”
张邦昌心中着实有苦说不出,他不敢再分辩,只能唯唯诺诺,蔡京哼了一声,“事情那么急,那就尽快过堂吧!”
.........
王黼终于拿到了四个相国署名的报告,便急急向宫中跑去,但不到一刻钟王黼又铁青着脸回来了,就在刚才他得到消息,枢密院的高太尉已经一早将报告送到宫里去了。
直到这时,王黼才知道自己被蔡京卖了,虽然早报和晚报并不损害自己的利益,但蔡京显然是绊住自己,把机会给了高俅。
“王相公怎么又回来了?”
王黼将报告狠狠往桌上一摔,破口大骂,“老不死的混蛋!”
王黼气得大骂起来,张邦昌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黼气呼呼坐下,半晌道:“枢密院已经一早将报告送进宫了。”
张邦昌的脸色顿时也变得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枢密院不能绕过知政堂擅自把奏折送入宫中,但自从上次杨麟事件高俅开了一个不好的口子后,官家居然默许了这种公然违规的行为,这让知政堂极为不满。
好在高俅一般不管枢密院的事情,都是高深负责,而高深却做得很规矩,从不逾越知政堂,大家也算相安无事,不料在关键时刻,高俅又再次越规了,着实让张邦昌深感郁闷。
不过张邦昌似乎也感觉到王黼怒并不是针对高俅,倒是针对其他人,这个‘老不死的混蛋’是指谁?
王黼狠狠瞪了张邦昌一眼,“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为什么上午没有送报告?”
张邦昌顿时明白了,蔡京上午请病假,拖住了知政堂。
“王相公,难道他们二人已经.......”
“谁知道?哼!这个老东西狠毒着呢!”
“他拉拢高俅,我们该怎么应对?”张邦昌小心翼翼问道。
王黼冷笑一声,“说实话,他拉拢高俅,我还求之不得!”
“相公此话怎讲?”
“童贯对我们一直不阴不阳,无非就是瞧不起我王黼,嫌我资历浅,现在蔡京拉拢高俅,我看他急不急?”
张邦昌呆了一下,原来王黼早就有数了,他心中暗暗佩服王黼的高见。
这时,他又指了指桌上的报告,“那.....这份报告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