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咎抬头看向天空的圆月,突然痴痴地笑了出来。
过了几日,迟迟进宫又去看望李湛,去没有在他身边看到春寿,她随口问过来接她的小太监,“怎么不见春寿公公?”
那个小太监答道,“纪大人生病了,病了好多天,春寿公公跟陛下告了假,说是回去服侍纪大人了。”
迟迟不疑有他,只是在想,春寿不在李湛身边,恐怕更加没人能劝他少用点儿五石散了。想到李湛,迟迟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跟沈清扬成了真正夫妻的这段日子,平稳安顺,如果不是还有李湛的事情没有解决,这几乎可以算作是迟迟这一生中最安稳的日子。她时常在想,也幸好她遇到的是沈清扬,有足够的温厚可以将她心底的伤抚平,若是换成其他人,或许等不到她敞开心扉接受,他们就要成为一对怨偶了。
这样的人日子让她如此温暖,倒让她觉得异常舍不得。至于其他,迟迟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经行太久了,她想要找个可以依靠的人,沈清扬恰好闯进来了。又或者,其实她早已经爱上了这个动不动就会脸红的男子,爱情也分很多种,年少时期的惊心动魄,到了如今疲倦的时候终于归为平静,它们之间只是形式不同,内容却是殊途同归的。
冬日天寒,迟迟没有什么事情中午要睡好长一个午觉。沈清扬早上便被李湛传到了宫里,午膳的时候还没有回来,迟迟跟梧桐中午用了饭,说了会儿话便去休息了。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进来,梦中,她仿佛看到琉璃那一袭水红色的衣衫。几乎是下意识地她脱口而出,“琉璃。”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是梧桐。
见她睁开眼睛,梧桐转过来笑道,“殿下醒了?沈大人刚刚到家,奴婢进来看看你醒了没有好去回禀他呢。”
迟迟怔然了片刻,才微笑道,“让他进来吧。”说着便掀开被子从床上起了身。
她坐到梳妆台前,才刚刚梳了个头,沈清扬就进来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容,见到迟迟,立马把她从凳子上抱起来舞了一圈儿,说道,“今天陛下让我进宫,你猜做什么?”不等迟迟回答,就赶紧说道,“他派我出去江南疏通河道,赶在来年春汛之前把它们弄好,免得到时候再发大水,又让无辜百姓受累。”
李湛能把心放在政事上,迟迟自然是高兴的。如今南方搞得吐火如荼的农民起义,起因就是当年的京城大水。只是,“皇兄怎么会突然想到派你出去?”不是迟迟不信他,而是李湛从来不知道沈清扬的本领,若无人引荐,怎么会突然要把他派出去?
“是纪大人说的啊。”沈清扬跑了一路,口干舌燥,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纪大人引荐的。”
听到纪无咎的名字,迟迟心里漏掉了一拍。她不记得,是多久没有听见他的名字了,如今从沈清扬口中说出来,竟觉得有种莫名的讽刺和疏离。
她怔忪了片刻,又才问道,“是你一个人去吗?”沈清扬天真单纯,于官场上的东西并不熟悉,他的能力迟迟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官场上并不是只有能力就够了。疏通河道是多大的工程,其中又牵涉到多少利益?迟迟也害怕他一个人去,初来乍到摸不着头脑,非但办不好差事,反而伤了哪里,问清楚后,若是真的一个人,她想进宫请李湛再给他派个帮手什么的。
沈清扬将茶水一饮而尽,“有纪大人一起呢。”迟迟微愣,又听沈清扬说道,“放心吧,有他在没事的。”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续道,“迟迟,这次我南下疏通河道,虽然路上辛苦,但却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只是路上肯定会有其他男子随行,也跟我们出门游玩一样,你可愿意跟我一起去?”
迟迟到底是公主,金枝玉叶,跟其他人一起必然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她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机会难得,但这次是你出京办的第一件差事,我一个弱女子跟着反而碍手碍脚,若是知道我要去,皇兄定然要让人准备一大堆东西,反而拖慢了行程。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既然皇兄把事情交给了你,那说明他还是看重你的。我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况且她也不能走,纪无咎离开了,李湛身边再无其他人,她害怕他一个人在京城里乱来,加重了药瘾,想要趁此机会好好进言。
而且,那个人在一起,她去......又算什么?
她温言款款、贤良淑德的样子,可曾还有半分成亲前的模样?时光啊,的确是个最不可捉摸的东西,把以前灵动的小公主变成了如今大气温婉的长公主,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沈清扬听她如此说,心中一暖,笑道,“也好。”迟迟说得在理,况且这原本就跟以前出门游玩不一样,工程要赶进度,他忙于政事,说不定会忽视她,以后还多的是机会两人一同出去呢。只是......他伸手抱住迟迟,将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一去,可要大半年见不到你了。”
迟迟将头靠在他身上,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