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列入重点排查范围的是一家名叫福茂煤矿的中型企业,矿井年产量60万吨,在编工人728人。
奚娮跟着楚司淼见到了现场监理,从他手中拿到了员工名单。
两人没有去看老职工,只把注意力集中到临时工和工龄三年以下的雇员资料上。
很快,楚司淼和奚娮的目光同时集中到了一张寸照上。孟大海,33岁,高中肄业,伙食团帮厨。
楚司淼盯着照片上戴着老气金边眼镜的男子看了一瞬,又不着痕迹的将视线移开了。
他耐心十足的看完厚厚的花名册,抬眸对现场监理说,“我们想出去看看。”
“没问题,没问题。”监理也不知道两个突然出现的警察要调查什么,只是小心谨慎的点头。
楚司淼微不可见的给奚娮使了个眼色,起身礼貌的同监理握手,“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不劳烦你了。”
“矿上危险的很,我还是带你们过去吧。”监理紧张的提醒一句,转身从墙上取了三个头盔下来。
楚司淼也没再拒绝,戴上头盔出了板房。
二层板房外是几排平层板房,不大的后勤区域前方就是开采作业区了。工地上机器声隆隆,载满原矿石的小车一辆接着一辆从矿井中出来,又很快被工人们清空,再次返回井下。
“那边是什么地方?”楚司淼忍耐着呛人的烟尘在工地大概转了半圈,指着西北方的山头问。
“那边有两个废矿,早就没人去了。”监理回答道。
楚司淼微眯着眼观察一阵,转身返回,“工人们平时住哪里?是集中住宿吗?”
“大部分都住宿舍,就在厂区东面。有些本地人会回家住。”监理见他往回走,不觉松了口气。
“走吧,带我们去宿舍看看。”楚司淼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身边经过的矿工,走得不疾不徐。
奚娮一直默不作声的跟着,经过挂有食堂牌子的板房时,她的脚步稍顿了几秒。
板房前的洗手池边蹲着个人,身旁放着个装满土豆的大盆子。他穿着一件洗得白的牛仔衫,正埋头卖力地抠着土豆上的泥巴。
监理把两位警官带到宿舍区就离开了,只吩咐门房小心伺候。楚司淼接下钥匙串,找了个理由撇开门房,带着奚娮踏进一号宿舍楼。
他随便走进一间宿舍,从里面把门反锁,“有什么现吗?”
奚娮蹙眉点头,小声的说,“那个叫孟大海的帮厨,我觉得他有问题。他的眼镜和衣服都很旧,镜腿还用胶带修补过。身上的衣服虽然像是刚洗过的,但衣领和袖口还有污渍。说明这个人的经济条件不好,个人卫生习惯也很差。”
“还有,你看到他的动作表情了吗?他眉头皱着,牙齿咬着嘴唇,精神有些紧张。他好像很想尽快完成工作,不停的用手抠土豆。但盆子里明明放着刷子,他却视而不见。”
楚司淼听着奚娮有理有据的分析,露在口罩外的深眸中有了一丝笑意。不愧是微表情天才,不过几秒钟就把孟大海观察了个仔细。
“我有种直觉,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奚娮给出结论,抬头就撞上了楚司淼带笑的深眸。
楚司淼拍了拍奚娮的小脑袋,鼓励道,“别这么紧张,我们先去看看孟大海的宿舍。”
“你也认为是他吗?”奚娮有些意外他会认同意见。
“他的身份信息和长相身材完全符合画像描述,我有什么理由认为不是?”楚司淼微微挑眉,调侃的语气中带着桀骜。
奚娮抿嘴一笑,心中暖意四溢。
楚司淼见她漂亮的杏眼里似有些感动之色,爱怜的隔着口罩在她顶轻轻一吻,“对自己要有信心,知道吗?”
“知道。”奚娮用力点头,楚司淼的吻虽轻,但她能感觉到有沉稳的力量传递而来。他懂她的心,即使不用语言表达,他都完全读懂了。
两人从一号宿舍楼后门出去,步伐即轻且快的来到了他们真正的目标地:四号宿舍楼。
三楼过道里晒满衣服,空气中有些潮湿的味道。尽头的房门上贴着孟大海的证件照,但里面明显没有他的生活痕迹。
房间里靠左的一张高低床原本是孟大海的床位,但已经被其他舍友占用了。床板上放置着大小不一的行李箱,还有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
楚司淼戴上黑手套,在床边来回观察一番,又蹲下身将手探到床板下摸索。
“孟大海不住这里。”奚娮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被眼前的空床铺搅得心绪低落。
“他当然不住这里。”楚司淼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指尖碰到了贴在床板上的异物。
他摸出手机点开照相机,伸到床下连按快门,“孟大海是臬永本地人。”
“你怎么知道?”奚娮惊讶的拔高声调,员工花名册里并没有写明籍贯住址呀。
楚司淼站起身,一边翻看手机相册一边答,“身份证号码前六位数字是地址码,孟大海的证件号明确显示他是本地人。”
奚娮还没来得及赞叹他心细如的观察能力,就被放在眼前的手机照片锁定住视线,太阳穴随之一跳。
正方形的纸片上手绘着撒旦标记,而且看着不像普通墨水画的。
“是血吗?”奚娮不自然的吞咽一下,才紧着喉咙问道。
楚司淼颔,“是血,而且是人血。”
纸片上的血迹呈深褐色,明显是风干许久的了,但他还是凭着灵敏的嗅觉在充斥着各种味道的屋子里辨别出了一丝血腥味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抓吗?”奚娮的心猛的沉了下去,在这里竟然也有撒旦标记,看来孟大海的妄想已经达到了非常疯狂的程度。
楚司淼却摇头否定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少关键证据。”
“你是说第一犯罪现场和凶器吗?”奚娮在脑子过了一遍目前为止少的可怜的证据,揣测道。
楚司淼依然淡定的收回手机,深邃的晶亮眸子里亮起了狮子看见猎物般的锐利寒光,“孟大海不会沉寂太久,接下来该看他表演了。”
返回榆田的路上,奚娮一直在回味着楚司淼那个并不多见的眼神和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就在她努力揣摩的时候,为孟大海量身打造的”舞台“已经有条不紊的搭建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