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里唯有叶静斋镇定自若,他朝站在投影仪旁边的伏琅点了个头,从容的拿起另一只激光笔,将一份报告调了出来。
楚司淼略略看过两行字,眼底就精光一闪。他快步走到后排,坐到奚娮的位置上翻开随身记事本。
呈现在幕布上的是详尽的人格画像,叶静斋显然是仔细研究过案情,并且有备而来。
“结合旧案和新案,我为犯罪集团头目做如下人格分析。”叶静斋没有任何寒暄,开始向在座的一帮年轻人授业解惑。
“第一,此人有******人格障碍,也称无情型人格障碍或者社会性病态,是对社会影响最严重的类型。他们对自身的人格缺陷浑然不知,不论做出多么损害他人的事情也没有内疚和羞愧感。”
“第二,自恋型人格障碍。有强烈的自负情绪,渴望被钦佩,觉得自己是独一无二的,比任何人都优秀。傲慢自大,不关注他人,但会利用他人。”
“结合两大性格特点,还有两点衍生性格。第一,此人有轻度施虐倾向,但善于控制,只对特殊对象产生欲望。第二,完美主义理论的忠实拥护者。”
说到这里,叶静斋放缓速度停顿下来。办公室里安静的只有笔落在纸张上的沙沙声,所有人都在闷头记录。
左栋用最快速度记下要点,直直举起手来,“能不能请您具体分析一下?”
“这位是……”叶静斋点头,却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叶教授,您好,我叫左栋。”左栋起身敬礼,肃然的自报家门。
叶静斋眉尾一挑,眼底划过玩味的精光。果然不出所料,这个身材魁梧,长相有些粗犷的年轻人就是左栋。没想到他的关门弟子如今胆量大了不少,敢跟这么个凶神恶煞的硬汉叫板也是不俗的表现。
左栋迎着叶静斋意味不明的审视目光,心里不知怎么的有些毛,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伏琅观察着老师的表情,低头无声的笑了。虽然他已经不介意左栋当初不礼貌的行为,但老师可是十足的小心眼,这是在为奚娮补刀子呢。
“坐吧。”片刻后,叶静斋才打手势示意左栋就坐。随即收起小小的心理战术,将注意力再次投入工作中,“下面,我们来看看他的详细性格表现。”
“第一,求好心态。行事之前习惯制定计划,行事中按部就班。如果计划未能实现,或者计划偏离,就会容易被激怒。”
“第二,矛盾心态。他对自己要求严苛,并已经达到过分的地步。他时常在过分谨慎和突如其来的莽撞轻率中摇摆不定。继而形成极端紧张和焦虑情绪,并伴随着一次比一次强烈的自怜自艾。”
“第四,追求完美。这个意念强烈且深植于心,督促他一生为此奋斗不息。他非常仔细的注意细微之处,达到吹毛求疵的地步。行事前要花大量时间做准备工作,采取深思熟路的态度。”
“第五,固执性格。他是个领导者,很有创造力和判断力。也能蛮横的强迫他人跟他统一方针和决策。”
“第六,懂得克制。他不会轻易表己见,因此感情也不轻易流露,本人的形象和行踪接近神秘。”
叶静斋一口气阐述完一大段,按下激光笔将总结摆上台面,“综上所述,此人具有典型的暗黑性格。极端自恋、顶尖权术家、严重心理病态者,喜爱冷暴力程度大于热暴力。”
不轻不重的尾音落下后,叹气声紧随而来。包括楚司淼在内,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致的,压抑又沉重。
叶静斋给了一点时间让他们消化,又指示伏琅将刚才的谜语调出来,“这个谜面不难解。”
一句话又让在坐的人振奋不少,纷纷抬头提笔,朝浑身散着学者霸气的老教授投去渴望眼神。
“置于手中为何物,高贵或者财富。肩头的红是王的勇,脚下的黄是圣的力。”叶静斋抑扬顿挫的念了一遍谜面,激光笔在掌心敲了两敲,“圣殿骑士和郇山隐修会。”
这次,不等叶静斋详细解释,伏琅就迅速敲击键盘,将几组照片和文字搜索出来。
“你来讲。”叶静斋对徒弟的敏锐反应甚是满意,从善如流的将激光笔交了出去。
伏琅扶着老师坐定,才开始释疑,“第一句中的高贵和财富,指的是法国百合和香根鸢尾花。”
他按亮激光笔,指向幕布上的一张照片,“这是中世纪法国皇室徽章,一直以来都颇具争议。一种说法是六个花瓣的百合,意为高贵。另一种说法是鸢尾花,三个花瓣配三个花萼,意为财富。”
提示红点继续移动,指向后面的几幅图,“第二句中,肩头的红,是指东征十字军三大骑士团之一的圣殿骑士。这是他们的标志性服饰,左肩位置绣有红色十字架。”
“圣的力,是指圣殿骑士迹于所罗门的圣殿。传说他们在那里获得秘密宝藏,也就是基督命脉。正因为得到了神的庇佑,圣殿骑士才所向披靡。”
“脚下的黄,这个要结合第一句的限定条件来解读,郇山隐修会的表意标志就是一朵金色的法国百合。郇山隐修会崇拜女圣,也就是传说中耶稣的妻子,抹大拉的玛利亚。”
说完,伏琅又将之前方秉添口述的谜面调出来,“这两个谜语其实说的是同一个东西。耶稣的血脉,抹大拉的玛利亚生下的婴儿,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圣杯’。在早期手稿中,圣杯被称作Sangraal,后来改写为Sangral。但无论这个词如何变化,现代书写都是Sang Royal,即皇室血统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Mastr对金钱不削一顾,想要的是一个高贵的身份?他豢养起一群杀手,是为了夺取‘皇室血统’?!”叶丹娜嚯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总结性陈词伴随着不可置信的语调脱口而出。
又是“圣杯”,她怎么也想不到第二道谜语和第一道表达的是相同的意思。可“皇室血统”到底是什么,这种东西在中国地界上早就不存在了呀。
“不错。”叶静斋起身,朝脸色煞白的孙女颔,眼神却落在作沉思状的楚司淼身上。
楚司淼面上维持着惯有的沉稳淡定,内心实则百转千回。“皇室血统”四个字在脑海中盘旋,将他推向了极度压抑的气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