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武忠公的公子,刘垓公子?”赵昰回头,望着刘垓问道。
这话听着挺尊重人,其实却在暗中打压人的话语。
武忠是刘垓的父亲刘整的字号,以刘垓的父辈开始说话,那一丝隐隐带着:我是跟你父亲一个级别的意思。对人心有一个自然的暗示。
刘垓未曾看破这一层,虽然不惜赵昰的言语,可对于赵宋的皇帝能叫自己父亲一生刘整公,他还是很高兴的。
“正是刘垓。”刘垓并未起身,依旧坐在小舟上,斜着身子,手里拿着酒壶说道。
赵昰并不生气,来到桌子前坐下,拿起桌子上另一壶酒,给自己道上,微微抿了一口。
酒很淡,味道也不如后世酒精勾兑的白酒火辣浓烈。
“此生第一次喝酒。”赵昰喝下杯中酒说道。
刘垓没想到赵昰这般洒脱,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他也是洒脱之人,干脆闭口不言。
赵昰呵呵一笑,倒是没想着有人能回应自己的话。
“想当年,老将军十二骑破信阳,朕每次想来,便心中神往。”
在赵昰看来,十二骑打破一个城市,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堪称神话故事了,可这确实真实发生的。
刘整当年以北人身份投宋,在赵宋全无跟脚,最后能闯出这么大的天地,前期靠的,全是勇武。
“江万载老将军时常可惜,说当年若是晚辞官,大宋不亡。”
赵昰面露可惜,摇头叹息。
刘垓一愣,这皇帝的洒脱,可实在是超乎他的意料了,什么叫大宋不亡?意思是大宋亡国了?那你这皇帝是怎么回事。
孟汉在一边听得心惊胆颤,自己这皇帝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杨世隆风轻云淡,陛下不停的记录着赵昰的话语,每每赵昰有惊人之语,都是他最高兴的时候。
江面上的清风吹过众人,衣衫微微撩动,江垓的目光不由向西望去,当年,他的父亲就是在那里战斗。
赵昰说大宋忘于自己父亲之手,他能明白什么意思,虽然父亲已经死了,可蒙元灭宋的战略,确实是按照父亲的构想实现的。
“去年,皇家追封了吕文德和义郡王,呵呵,和义郡王啊,虽然是追封,却也是极大殊荣啊,至少后世提及此人,都会有个忠贞的名声。”
赵昰缓慢的说着,他的脸有些微红,可能是酒气上涌造成的。
刘垓在他的话语中越见愤怒,一双细长的眼睛眯缝着,缝隙间透漏出骇人的光芒。
刘整投降蒙元,与吕文德脱不开关系,若不是吕文德的逼迫,刘家何至于逼上叛国的骂名,又怎会做出叛国的事情。
当年吕文德或因嫉妒,或为敛财,确确实实的把刘整逼得很惨,而掌权的宰相贾似道正在迫害看不顺眼的大将,高达、曹世雄一罢官,一自缢。
刘整眼见形势不好,赶忙找自己的老上司帮忙,那知道人到了京城才知道,自己的老上司早就辞官不做,回归故里了。
这让他无奈叹息之余,生出了离开赵宋的想法,而这想法在吕文德的逼迫下,最后化为现实。
“吕文德有很多被人诟病的事情,可他有一件事做对了,所以他名字,注定载入史册,那就是为赵宋战斗到最后一刻。”
赵昰拿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抬头望向因为激动,脸上伤口崩裂,流出鲜血的刘垓。
“而刘整公,不知会在历史上留下再怎样的一笔。”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讲述的又都是事实,几句话之间,仿佛已经讲透了人生无常。
刘垓狠狠的喝下一口酒,他虽然看得到蒙元的强大,但熟读诗书的他知道,你可能战胜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但你不能战胜土地上人们的思想,而思想,是一切力量的基石。
汉家终究还是要从掌天下,只是早晚更替而已。
而作为为外族效力的一批人,尤其是像父亲这样为异族立下大功的,更是要留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的。
这如何能不让刘垓愤怒,甚至于,有人用嘲笑吕布的话语来嘲笑他的父亲,因为他父亲生在金国,效忠在宋国,最后死在蒙古。
三姓家奴,这是能让人气的诈尸的名号啊,就这样被生生套在刘整的身上。
这让作为儿子的刘垓,如何能不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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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天通宵加班,这大前天和昨天都加班很晚,欠了三章,尽早补上,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