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清军盾车距离拉近,城头炮火精度变得更高,一发接一发炮弹砸入盾车队形中,中弹的盾车一辆接一辆爆裂破碎,好像被铁锤集中的陶罐开裂,木板横飞,后面的清兵被炮弹砸得血花四溅,破碎的肢体和血肉撒得满地都是,纷纷惨叫着倒下。
还没靠近护城河,就有二十多辆盾车被摧毁,一百多名清兵死于明军火炮之下,受伤的人更多,不过这个年代被炮弹打伤,就是没救了。
孙延龄看着遍地破碎的盾车,满地尸体和伤兵,倒抽一口冷气:“明逆的大炮也太多了吧?都还没到护城河呢,就伤亡那么大了。”
孔四贞冷笑一声:“这点伤亡,本格格还是承受得起!”
傅弘烈道:“久闻这王逆擅长攻守,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孔四贞板着脸,严肃的说道:“本来王逆只擅长攻城守城,可是浙江一战,漳州一战,王逆野战也能和我军一战了!”
傅弘烈转身拱了一下手道:“格格,这王逆在浙江获胜,并非是野战有多厉害,而是他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又用夜间决战,这才获胜!我军中大多有夜盲症,可是这王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的兵就没夜盲症。”
“你说王逆在浙江是夜战打赢的,那在漳州呢?也是夜战?”孔四贞问道。
傅弘烈单膝跪地,打了个千:“回格格,漳州的耿继茂和李率泰是被王逆打怕了!在福建交战,这两人屡战屡败,十战九败,士气早没了,又如何能取胜?”
孔四贞他们几个正在说话的时候,清军的盾车已经推进到城下的障碍物跟前。城墙下面密密麻麻布置着不少鹿砦和木桩,可以挡住攻城车辆的推进。
不过清兵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把车上的沙袋往木桩和鹿砦中间倒进去。
“鞑子要修鱼梁道!”姚启圣指着城外忙碌的清军说道。
所谓的鱼梁道,就是形容很像鱼的脊梁。这是一种用泥土和沙袋,在城墙下面堆出了一条高出地面的通道,通道可以一直铺设到城头,是一种极为有效的攻城办法。只要鱼梁道完工,清军就能直接用骑兵冲上城头。
修筑鱼梁道,就是需要大量辅兵和民壮,还要大量的盾车,极为耗费人力和时间,而且在一天之内根本无法完工,需要很长时间。在此期间,一旦守军出城反击,可以很轻松的破坏鱼梁道,让进攻方前功尽弃。
清军修建鱼梁道进攻,明军却是炮多。
运输沙袋的盾车在半途中就被摧毁二十多辆,好容易才抵达障碍物跟前,倒下了沙袋。在盾车卸下沙袋撤退的时候,又被炮弹追赶上来,再次遭到损失。清军盾车每一轮推进,都要损失二十多辆盾车,差不多两百多人伤亡。
尽管损失很大,但是在孔四贞的督促下,清军辅兵和民壮前赴后继,一批批的上来,又是成片的倒在城下。
尸体和被打坏的盾车都被丢在障碍物下面了,清军辅兵和民壮直接把沙袋堆上去,这些尸体和损毁的盾车也变成了修建鱼梁道的材料。
清军来来回回了十次,死伤了两千多人,损失了两百余辆盾车,只把这鱼梁道往前推进了不足百步。
“这损失太大了!连护城河都还没到,就折损了两千多人了!这要堆到城头,得用多少人命来堆上去啊!”孙延龄为人员损失之惨重感到震惊。
这距离护城河还有五十步,而且距离城头近了,城头的火力变得更加密集,更加准确,到护城河的这五十步,估计还得死伤两千人。填埋护城河,又不知道要死伤多少,等到填平了护城河,还要堆到城下……
估计等到清兵能够登上城头的时候,辅兵和民壮至少要死伤过万!
孔四贞冷酷无情的说道:“要成大器,岂可有妇人之仁!辅兵和民壮死光了,再去招一批便是了,难道还怕没有人?”
王永年上前奉承道:“格格所言极是!只要我们的鱼梁道铺到了城头,便是海寇王逆授首之日!斩杀伪明贼首王逆的盖世之功,指日可待啊!”
那个年代打仗,辅兵和民壮的命确实不值钱,死多少都不心疼。而且辅兵和民壮也不怕他们战败会引起溃乱,他们本来就不属于战兵行列,野战的时候是不在列阵里面的。攻城还是攻打关隘的时候,战兵在后面用刀子顶着他们。至于辅兵和民壮死了,再抓就是了,反正老百姓多的是,死了一批还有一批。
入夜之后,清军在城外守着,防止明军趁着夜晚出城破坏鱼梁道。
城内的王新宇也拒绝了江志平提出的,让他夜间率兵出击,破坏清军鱼梁道的提议。因为出城容易,破坏了鱼梁道之后,想要回城里面就困难了。而且王新宇现在也不想太早和孔四贞去决战,他要尽可能的利用城墙来消耗孔四贞的兵力。他已经得到可靠情报,在孔四贞后面,还有一支清军会到来。
明军利用城墙,拖住清军,等到正面进攻的主力部队拿下广州,就能两军会师,一起杀出新会城,到时候清军自然就会溃败。
整整一晚,明军都没有任何动静。
次日,天刚刚亮,孔四贞再次下令,向新会城发起攻击。
果然被孙延龄言中,距离护城河剩下的最后五十步,清军的推进变得更加困难。随着距离的拉近,城头火力愈发凶猛,百步之内射出的炮火,几乎是弹无虚发,每一发炮弹射来,都能摧毁一辆盾车,造成多名清兵伤亡。
实心炮弹砸烂了盾车,露出了后面的清军辅兵和民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