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生生死死,爱恨情仇如走马观花。现在他的人生终于走到了终点,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冥冥之中似乎有股力量拉扯着他的灵魂,要将他带离这个世界。
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归宿,他渴望着,盼望着。但是他的身体却似乎不愿意他离开,想要将他留下来,将他禁锢在这里。
白泽缓缓睁开眼,双眼的焦距有些模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
看到他醒过来,霍司的表情却没有半分轻松,依旧凝重。
“我又活过来了啊……”白泽沙哑的开口,他的命真的好硬好硬,谁能想到,活到最后的居然是他。
季玹都死了,他却还活着。
“嗯,你会活下去的。”霍司说,苍白精致的面容,眼中有着小心翼翼的神色。
白泽意兴阑珊的闭上眼睛,就这么一会儿,说句话的功夫,都觉得累极了,活着又有什么好呢。苟延残喘罢了。
“岐山老祖已经死了。”霍司又道。
他将白泽扶了起来,“你已经躺了很长时间了,不要睡了。”
白泽半睁开眼,神色终于微微一动,“他死了啊。”那一切事情都结束了,真好,他还是感到开心的。为这里的万千生灵感到开心。
“嗯。”霍司低声道。
只是季玹却死了,白泽想。季玹早就料到会失败么?所以才将他支开?白泽眼中露出茫然的神色,心底好像有什么被挖空了一般。既然季玹输了,那岐山老祖又怎么会死?白泽慢慢的转过头,“你杀的?”
霍司迟疑了片刻,然后点头道:“是的。”
“哦。”白泽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谢谢你帮季玹报了仇,谢谢你挽救了这里的生灵,还有……谢谢你为我做出的取舍。
“不用,我本来就想要这么做。”霍司声音冷硬。
“你想好怎么离开了吗?”白泽转言问道。
霍司眉头拧了起来,他眼中隐隐有怒气翻涌,“你怎么就不问问你自己!我走不走重要吗?岐山老祖是死是活重要吗?你都快要死了,还关心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你也看不到!”
白泽一怔,然后真的低头想了想,说:“对不起,我怎么样了?”
虽然他是问了,但其中的敷衍霍司想听不出来都难,他气的一甩袖子就走了出去。
白泽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咦?霍司的袖子空荡荡的,他的左手怎么了?
算了,还是等他回来再问吧……
他有些困,要不还是先睡一觉吧,睡醒了估计霍司就回来了。
结果还没等他重新闭上眼睛,霍司又气冲冲的走了回来,重新在他的床边坐下。他的脸拉的老长,一副你欠我很多钱的样子。
“你现在是我的人了,所以你这样不爱惜自己,我很生气。”霍司解释了一句,一口气说了起来:“本来你就真的死了,我好不容易找了一具契合度较高的身体,用招魂之法将你的魂魄找了回来,才让你醒过来。但是这种方法是有弊端的,你的元神不稳,也无法很好的操控身体,只能算是半死不活而已。”
“那我对你就没有用了。”白泽声音里有些歉意。他之所以被霍司看重,不正是因为他先天元灵的身份么,如今这个样子,拿去炼丹恐怕别人都会嫌弃。
霍司猛的一拍床沿!将白泽吓了一大跳。
他双目灼灼的看着白泽,表情略微有些扭曲,“有没有用我说了算。”
“好好。”白泽连连应是。
对了,这么一折腾,他又忘了问了,“你的左手怎么了?”
霍司冷笑一声,“你终于发现了。”
白泽疑惑的看着霍司,他又惹恼他了吗?他难道不是在关心他吗?
“不小心摔了。”霍司瞥了白泽一眼。
摔的整只手臂都没了?那得摔的多惨,白泽嘴角抽动了一下。
霍司懒的看他,又转身出去了,这次没有马上回来。
白泽慢吞吞的挪了挪,找了略微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下来,他现在就是特别嗜睡,大概就是霍司说的副作用吧。
但是并不觉得痛苦,只是有种困倦感。而且他并不害怕真正的死亡。
想到死亡的来临,会有种回归母亲怀抱的感觉。霍司曾说他的存在是天地钟爱之产物,那么如果他死了,是不是重回天地?那样似乎也不坏。
这样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季玹的离开仿佛带走了一切。
这一次霍司也没有弄各种难吃的药给他喝,因为霍司说他现在的样子是因为元神溃败造成的,药石无医。他用尽办法也只能仅仅让他不至于元神离体,但别的却做不到了。
眼看白泽一天天虚弱下去,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霍司让白泽重新开始修炼。既然元神受损,那就从元神着手,修炼也许有用也不一定。
白泽如今变的非常的懈怠,就好像一辈子的力气都在之前的人生里耗尽了,再也找不到努力的意义。只是他也不忍心让霍司太过失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修炼着。
霍司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说。
这天白泽刚刚醒过来,霍司说:“我带你出去看看吧。”
“好啊。”白泽笑了笑,他每天睡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觉得实在逼仄的很。
霍司将白泽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就像包一个棉球一样,然后一只手抱住他出了门。白泽如今只能勉强坐起来,还不能行走,所以也只好接受这种方案。
“外面如今有些乱,你要小心。”霍司叮嘱了一句。
白泽茫然的瞪眼,然后噗的笑了。现在就是个小孩子也能一根手指戳死他,小不小心有什么必要,况且……我的安危难道不是你在负责吗?
霍司听到白泽的笑声,阴沉沉的看着他,白泽立马就不敢笑了。
出了门,才发现他们居然还留在京城,还是之前的院落。
只是京城却一片萧条衰败,到处都乱糟糟的,还不时的有兵马奔驰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