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神色一振,心里突然有种如释重负感,看着来宗道道:“来卿说的甚是,是本王欠考虑了。”
他说完,转头看向许杰道:“你明天亲自去一趟六部,将六部尚书,侍郎,还有靖王请来,商议省改之事。”
许杰躬身,轻轻应了声‘是’。
蒋德璟,钱龙锡,周延儒等人深深皱眉,心里不甘,若是六部等联合起来,就没有他们什么事情了。彼此对视着,又无声的移开。他们在文昭阁是对手不假,可在这件事上,他们也需要联手,有‘共同利益’。
朱由检解决了第二件事,心里也越的轻快,微笑着道:“第三件事,就是关于建奴的事。”他说着,就将手里的奏本递给还没有看过的来宗道。
来宗道接过来看了眼,笑容慢慢展露。
黄太吉这道奏本,是以‘大明忠勇王’的名义上奏的,商议上贡的贡品,以及联姻等事项。简单来说,就是‘真诚的投降’了。
这个对大明朝来说,意义重大,虽然没有彻底消除建奴的威胁,可也令他们没有威胁了大明的能力,至少短时间是这样。
朱由检对这件事自然也感到开心,看着来宗道道:“来卿,你认为具体条件当如何?”朱由检的心思自然是越苛刻越好,以展示他们大明天朝的强盛,四夷臣服。
来宗道将奏本递还给朱由检,微微躬身道:“王爷,此番大胜乃是皇上亲自指挥,将士用命,当由兵部议呈,皇上圣裁,我等不能僭越。”
朱由检神色微怔,心里先是一堵,旋即心里升起了某种明悟:他不相信景阳宫的皇帝,总想僭越而行!
‘这是我们冲突的原因?’
朱由检沉着脸,这个现让他心里很不好受,因为他一直都认为朱栩是个‘任性’皇帝,总在想方设法的在阻止朱栩。
现在认真想想,朱栩看似在胡闹,可不论是国库,还是军队都不同以往了,尤其是糜烂几十年的辽东,更是有了前所未有的大改观。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
朱由检心里不好受,过往的一幕幕不停在他脑海闪现,有无数的声音在回荡‘皇上是对的,我是错的’。
他心里在挣扎,脸上也在不停的变幻,头上出现一点点冷汗。
来宗道一直都看着朱由检,看着他突变的神色,不由得道:“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朱由检猛的惊醒,也瞬间觉后背都湿透了,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也有些干巴巴的道:“来卿说的甚是,依来卿之意办吧。”
说完就起身,向他的班房走去。
朱由检这样的失态是非常罕见的,在座的人都是心里暗惊,不知道朱由检这是怎么了。
朱由检虽然走了,可政务不能停,三件事既然已定,都各自开始忙活开来。
朱由检做在班房的椅子上,眼神有空洞的望着窗外。
他是有‘野心’的人,这种‘野心’不是要争权夺利,更不是要篡位。而是他目睹了大明近十年的内忧外患,强烈的中兴大明的愿望。
他为了这个愿望,付出了太多,极力的克制自己,甚至是苛刻,摒弃了他所有的喜怒哀乐,一心扑在政务上,只希望朝局能够一点点好转。
可现实是他做的事没有一点作用,反而是那个他一直不信任的皇帝,每每闹出惊天动静的皇帝,在不动声色间,带着整个大明一点点的强盛,更是将为祸大明北方多年的建奴逼得‘投降’!
这里面没有他一点事情!
若不是今天来宗道的一句‘僭越’,他还被他自己蒙在鼓里。
他的姿势很不雅,与他以往的要求不符,可现在却恍若未觉,一直盯着窗外,神色呆滞,双眼空洞,从朱栩登基之后的一点点都在脑海回放,朝局的每一分变化也随之而来。
过了好半晌,朱由检脸上出现一丝苦涩,喃喃自语的道“本王错了吗?”
王承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如一个隐形人,他看着颓丧的朱由检,心里也颇为难受。
整个大明,没有人能否认信王的勤勉克己,这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人,不好色,不好财,不违心,不逾矩,一心为国,持身守正,廉洁奉公,坦荡磊落。
在王承恩心里,若是先帝将皇位传给信王,他肯定会是一个前无古人的明君!
偏偏,没有。
先帝将皇位传给了他的六弟,当今皇帝!
王承恩一直旁观者清,深知朱由检辛苦的缘由,眼帘低垂,稍作思忖,走过来,轻声道:“王爷,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朱由检涣散的双眼慢慢聚集,转头看向王承恩,似自语的道:“王伴伴,你说,到底是我错了,还是皇上错了?为什么建奴就臣服了?”
王承恩知晓朱由检颓丧的原因了,认真的看着他,从桌上拿过一张朝报递给朱由检,道:“王爷不妨看看。”
对于这些朱由检向来很排斥,王承恩虽然一分不少的拿来,他鲜少翻过。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神情还是呆滞的接过来,双眼无神的看去。
每一个标题都很大,黑色的楷体。
‘据海关讯:今年税银将超三百万两,海贸继续扩大!’
‘户部都税司消息:全国旱情加重,夏粮将进一步减产,减税已过部议!’
‘据司礼监消息:陕/西灾情加重,民变扩大,朝廷命全陕开仓赈灾,同时急调两百万石入陕!’
‘兵部知情人透露:建奴贼酋忠勇王上奏,请求朝廷册封,并派员入沈/阳!’
‘忠勇军捷报:洪总兵已击溃乱民,总/督亲临,监督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