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猛的又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西南诸省有大量的空地,荒地,废地,外加朝廷所有,以前宗室的田亩,超过一万顷,怎么就不能重新划分?这是给百姓的田亩,谁要折腾他们了?什么时候起士绅不纳税的?太祖的祖制荒废了这么多年,是什么人的责任?朕不要他们补缴就已经宽大,难不成你们还要代他们抗旨不成!”
“臣有罪!”六个人神色大变,慌忙再次跪下。目光都闪烁着,心怀忐忑。
在他们看来,皇帝分明是执意完成政改,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动的。
朱栩现在是与时间赛跑,自然不会给他们拒绝,甚至是拖延的机会,继续挥动着大棒,呵斥道:“朕看你们都是昏了头!现在立刻回去写一份关于‘新政’的心得体会,一定要写的有理有据,深刻,如果写不不好,你们这巡抚也别当了,朕找能做事的来,我大明朝廷上下,不需要昏官庸吏,更不许碌碌无为,夸夸其谈!”
六人都是面角微抽,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出不来。
在天启以前,便是现在,为了‘正道’顶撞皇帝,忤逆朝廷都不算什么,这是一件荣耀,哪怕身死也是‘殉道’,可要是带着‘昏官庸吏’的帽子被罢免,那就是天下的笑话,是他们一辈子的污点,家族的污点,乡邻的污点,史书上的污点!
万不能接受!
“臣遵旨!”六人暗自咬牙,不敢再争辩半句,生怕皇帝直接罢免了他们。
以皇帝的威信,以朝廷对西南六省的投入,他们要是被罢免,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
六人走了,朱栩淡定的喝茶,晃了晃肩膀,而后道:“传蒋德璟,钱龙锡,黄立极。”
这三人分别是山.东,江.苏,浙.江的巡抚。
黄立极等三人都是文昭阁,朱由检的旧人,不过朱由检向来‘喜新厌旧’,厌恶这三人,他们三人对信王也是心底不屑,面上不冷不热。
他们看着离开的樊一蘅,周维京等人的一脸苦色,纷纷暗自心惊,皇帝跟他们说了什么,让他们呈现这副表情。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都带着一丝不安进了御书房。
三人刚要行礼,朱栩就摆手,淡淡道:“你们离京之前,朕让你们做的,都做的怎么样了?”
三人一怔,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皇帝在他们离京之前挨个谈过,包括追缴欠粮,恢复太祖税制,重新登记户丁,田亩等等,这些看似轻巧,实则难如登山,别说他们在地方没有根基,哪怕有,一时半会也轻动不得。
黄立极离京是最久的,他神色动了动,抬手向朱栩道“回皇上,我朝两百余年,积弊已久,臣等还需时间,慢慢筹划……”
“那你们进展到哪里了?”朱栩不咸不淡的道。
三人神情僵硬,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在地方束手束脚,尽管看似大权在握,可也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只能勉强稳住局势,一点一点的推动朝廷的革新计划。至于那些难啃的骨头,他们都是一碰即退,不敢深入。
朱栩半侧着身体,拳头在桌面敲击,一脸的冷色,语气越来越重的训斥道“你们是朕委以重任的一省巡抚,是封疆大吏!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朕,报答朝廷的吗?”
朱栩最后的声音特别高,在御书房回荡。
三人连忙跪地,道:“臣知罪!”
朱栩冷哼,拳头重重的敲击在桌子,越冷声的呵斥道:“朕交代的事情,你们是一件都没有办好,倒是想着减税!你们不知道朝廷缺粮缺银吗?你是朕派过去的巡抚,到底是听朕还是听他们的!?”
黄立极,钱龙锡,蒋德璟三人连忙磕头,大声道“臣不敢!”
他们三人身上都有‘信王’的标签,要是皇帝震怒,完全可以将他们投入大牢!三人头上冒出冷汗,战战兢兢。
朱栩依旧不给好脸色,嗤笑道“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为了给那些人减税,你们还跟毕师吵起来了?朕见他都陪着小心,你们倒是真给朕面子,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朱栩每句话的末尾都是重音,在御书房里震荡不休。
“臣万死!”三人越恐惧,头磕在地上,浑身都在抖。他们在害怕,害怕皇帝震怒,将他们治罪!
“万死?”
朱栩的声音冰冷如铁:“你们除了说这个还有什么?你们就告诉朕,这个巡抚你们还能不能干?不能干的就立马告归,朕现在就准,现在就可以派人送你们回乡,一路送你们到家!”
三人浑身一冷,皇帝三拒三上都不用了,这是要直接罢他们的官,免他们的职!
“皇上恕罪!”
蒋德璟心头大惧,突然大声道:“臣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敢或忘,此番定然严格施行朝廷法度,绝不敢懈怠分毫!”
“臣不敢或忘!”
“臣也不敢或忘!”
其他人两人跟着开口,都惊惧异常,话音都带着颤抖。
朱栩脸色冷漠。盯着几人好一会儿才道“朕就给你们一次机会!去,每个人写一篇文章,写好了,朕给你们登到朝报上,要是糊弄朕,政改会议你们就不要参加了!”
政改会议多重要谁都清楚,三人心里寒,跪在地上连忙道“臣遵旨!”
三人万分不安的退出了御书房,出了景阳宫,都是脸色灰败的对视。
他们好不容易出了文昭阁,就任封疆大吏,还有远大前程,要是这么折戟沉沙,那就亏大了!
他们不甘心!
钱龙锡阴沉着脸,看着蒋德璟,黄立极两人道:“二位,皇上震怒,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黄立极最是沉稳,眼神微微闪烁,道:“去见毕大人,有些事情……要与他再商议一二。”
钱龙锡与蒋德璟双眼一亮,连忙道:“对对,同去,同去。”
“下面的是谁?”御书房内,朱栩越淡定得喝着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