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瑜面色难看,这帮人油水不进,吃定了他拿他们没办法!
一个个都在东拉西扯,没有一个是要做事情的模样!
陈所闻感觉到陈奇瑜要怒,在他耳边低声道:“大人,今天本就是试探,不如先这样,回去再另想对策。”
陈奇瑜目光凌厉如剑,这回是真切明白了遇到的困难,同样也明白陈所闻的意思。
大明的官员鲜少有出自寒门的,祖上多有功名,多年下来关系网错综复杂,陈奇瑜真要在这里肆意怒,不出半个时辰弹劾他的奏本就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在通政使司。
陈奇瑜还是不甘心,怒目盯着众人,沉声道“话本官已经说完,这是朝廷的‘新政’,我希望诸位大人能够看清楚,不要自误!”
众人都听得出,陈奇瑜是色厉内荏,纷纷神色淡定的抬手道:“下官不敢。”
陈奇瑜怒色的一甩手,出了偏堂。
陈所闻紧跟着,走了几步低声道:“大人,情形不容乐观,还需详细奏报给内阁,六部知晓。”
‘士绅纳税’这一条是‘新政’中的重典,参加过这场持续长久的争论的陈奇瑜知道,这里面关乎皇帝的一系列国政,最浅显的,就是朝廷国库空虚,灾情严重,开源是必然,第二是遏制土地兼并,这两条不论是哪一条,朝廷与皇帝都不会让步!
陈所闻的意思,是要陈奇瑜告诉朝廷以及皇帝,这件事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希望能有折中办法。
陈奇瑜虽然大怒,可还清醒着,闻言眉头紧锁。
现在灾情连连,无休无止,没地的死抱着有地东家的大腿,有地的就抱的更紧,粮食哪怕在仓库霉,也不会愿意上交给朝廷。更何况‘士绅’是一个特殊的团体,是与‘百姓’有根本区别的,区别最大的就是‘不纳粮’,要他们纳粮就是将他们打回‘百姓’一列。他们是万不能接受!
陈奇瑜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能总是将麻烦推给上面,否则皇上会认为你我无能,这件事,还需要另想办法。”
陈所闻若有所思的点头,这件事的症结在地方官身上,更在那些士绅身上,想要解决根本没那么容易!
与此同时,魏忠贤在东厂也召开了‘应急衙门’的第一次会议。
参与的司礼监内监,督政院,刑部,吏部,六扇门等二十多人,齐齐坐在东厂偏房的议事房内。
魏忠贤身为肃宁伯,身穿蟒服,头戴金丝蝉帽,身前的桌上一边圣旨,一边是尚方宝剑,可以说,将他的尊贵与权势衬托到了极点!
刑部的廖昌永,督政院的魏学濂,吏部的唐三庸,六扇门的王瑜阳等一群人都面无表情,心里暗自鄙视。
其他人都坐在不远处,除了司礼监的内监作为‘记录员’的角色,其余都是陪客。
魏忠贤到底是作恶无数的宦官,哪怕皇帝恩宠再重,在他们心里都是‘邪恶’之人,羞与为伍。这次如果不是事情重大,他们都忍不住的想要抗命,换其他人来。
魏忠贤淡淡的看了众人一眼,直着身,目光平静难掩傲然的道:“事情想必诸位都清楚,之前是傅尚书在户部衙门被打,接着是火烧顺天府,烧死上百人,然后是在京城四处截杀朝廷重臣,还聚众攻击了皇家政院,这样的事情,自我大明开国以来从未有过!”
魏忠贤的声音不算尖锐,随着他扬声就显得格外的刺耳“皇上震怒,特指成立‘应急衙门’,专门处理这件事。这件事中涉及了乱民,士绅,朝野官员,建奴细作等等,可以说是数毒合流,情形严重旷古未有!”
魏学濂神色平淡,低垂着眼帘,看都没看魏忠贤。
魏忠贤故意将话说的这么严重,无非就是想要揽权,他是督政院,反贪局的掌事,他被派来,主要还是查内部贪腐的事。
刑部的廖昌永算是刑部的老资历,随着吴淳夫调任大理寺,他进位刑部侍郎呼声最高,这次要是做得好,说不得就水到渠成,因此格外的热切,不管魏忠贤是好是坏,抬手道“魏公公说的是,此番我等也深为震惊,当严厉镇压,以彰显我朝之威严!”
吏部的唐三庸,这个人有些意思,本是世袭锦衣卫百户,可他硬是让给了弟弟,自己奋力读书,是万历四十二的进士,现在任吏部员外郎,是周应秋的心腹,他这次来,周应秋曾交代过,除非涉及吏部,否则不要多言,任由魏忠贤决定。
唐三庸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恩师’的意思,闭着眼就差打瞌睡了。
六扇门的王瑜阳是个例外,六扇门原本就是专查大案要案,位分比反贪局还有高,可朝局向来平稳,哪有那么多大案子要查,所以六扇门近来很清闲,显得是异常的透明。
王瑜阳有心‘重振’六扇门,可偏偏遇上魏忠贤以及东厂,论查案,她有信心胜过魏忠贤,可论‘能力’,草草建立的六扇门哪里能跟两百多年的东厂比!
因此,她心底想借此机会,打响六扇门的名号,已经悄悄让人暗中在调查了,不动声色的学着其他人,一样的面无表情。
魏忠贤是什么人,岂能看不透这些的人心思,但都无所谓,他就怕事情不大,不乱,越大越乱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