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跃下马,走了过来,却在离她十步远的衰草中站住。
一颗心狂跳起来,他竟然不敢走过去。
他怕那只是幻象,又怕自己控制不住。
剧烈的咳嗽过去,轻轻的视线才渐渐平视过来。
顿时心口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是他。
热泪顿时盈眶。
历经颠沛流离和生死,她对他的恨意日渐消减,到如今竟只剩温馨的回忆。
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再难道也。寒风中,她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犹如,盛开了整个荒原的花朵。
衰草中,她单薄疲惫的身影,嫣然到令人心疼的笑容。
他心口一揪。
大步上前,宽厚的墨色大氅,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紧紧地。
怀中的轻轻,呜呜的哭了起来。
半天,她窜出半个脑袋,仰着脸哭得一塌糊涂,他伸手爱怜地抚上她的面庞。
她面庞消瘦变黑,甚或那脸颊被泪水冲刷得一道道灰,脏兮兮的脸蛋上,再难觅曾经的那份莹润,只一双乌黑明亮的瞳眸对着他熠熠生辉。
忽而,她破涕为笑,犹见他双眸发红,动情不忍的样子,唤道:“王爷。”
“轻轻。”
她笑着问他,“眼睛这么红,你哭了?”
萧子隽本是在悲喜交加,闻言,脸一下子灰了。
他低咳了一声,表情有些严肃,“别瞎猜。风沙太大,加上熬夜。”
轻轻心知肚明,撇了嘴道:“那便少熬夜记得。”
他温和的笑了,露出一排洁白好看的牙齿。
彼此都没想到,再次重逢,他们竟然掩下那些分不清道不明的过往,只有重逢的悸动和珍惜。
他虚扶了她的肩头,并肩踩过半人高的枯草,走了两步,才记起她的脚伤。
身子一下子失衡,轻轻被萧子隽打横抱了起来,步步走向那匹白马。
近前,他放下了她。
轻轻认出是萧子隽那匹坐骑,不由地多看了两眼。
马打着喷鼻,眨巴着马眼望着自己,她不由地笑了,伸手摸摸了马鬃。
黄昏西下,马上二人拥偎而骑,轻轻的脚踝已经被包扎好。不远处是高铭等人,不敢上前。
因为军中不允许有女子出现,王爷想和宁姑娘多相处一会儿,不得不只在原上多溜达。
轻轻裹着萧子隽的墨色大氅,坐于他身前。
她还是那么多话,没有生分。说起前些日子的劫难,说她遇上的艰难,萧子隽只安静的听着,心里头却早就自责起来。
从战乱的际遇,说到惠泉山庄一别,而他早忘掉了对当日她不辞而别的责备。
“刚开始,没有一天睡得好的,常梦见那些鲜血淋漓的杀人场面,半夜忽然醒来就特别害怕。到现在,我竟然能没心没肺睡着了。”
她浅浅的笑容挂在腮上,而晋王却一直眉色凝重,仿佛那苦难和遭罪是他在承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