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杜仲德眼神里有不解,还有些愤怒,他孝顺,但却不是泥人,兄弟四个,他就这样和人不同?
丁氏本来还想骂几句,发现儿子眼光特别复杂,尤其是那股冷意,让她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后面半截话卡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憋得咳嗽不止。
杜家祖宗留下的家规,子弟若是出息,卖房子卖地,都得供着念书的。刚才在路上,燕然已经听出来了,爹爹是兄弟四个中读书最出息的。
徐氏没想到自己出的难题,杜仲德一下子就破解开来,忍不住心中发急,她走上前去,堆上一脸假笑:“他二叔啊,不是不让你去考试,只是你这么久没去学堂,就怕考不上,白花钱,不如,你学上两年,下一届去考吧。”
似乎有道理,可燕然却知道,这个伯母就没安过好心,她这是想要来个“拖”字诀。
杜仲德比较好说话,很体谅家人,过了今天,家里万一有个什么事,再让他停学很容易。
但杜仲德万一一鼓作气考上了秀才,哪怕县试过了,都不好让他停学的。
这个家,还没有一个考过县试的。
燕然却想,伯伯若是今年考过了,爹爹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个家其实挺穷的,供养一个读书人,已经是强弩之末,用了最大的力气。
看着女儿和儿子眼巴巴瞧着自己,杜仲德鼓起勇气,对着大嫂说了一句:“能不能考上,我心里有数,自然不会白花钱。”
徐氏倒吸一口冷气:“他二叔啊,有道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当年胡家乡学极力挽留,你依然坚决退学了,现在如何能再去那里呢?读书人,不是最注重名声吗?你哥若是今年中了,在王教谕面前好歹有几分底气,帮你重新找个学堂,你看这样好不好?”
她想要阻拦的心思更甚,燕然恨恨地在心里骂了已经:“恶毒的女人。”
“这个不劳嫂子费心。”杜仲德说完,迈步往外走,一家人都很奇怪,丁氏追着问了一句:“你要做什么?”
杜仲德边走边说:“去找里正胡大伯。”
“你找他做什么?”
“把地押出去。”
徐氏大急,扯了扯婆婆的衣袖,丁氏大声叫道:“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把地押出去,也得等你哥回来。”
杜仲德脚步顿了一下,回头说道:“好吧。刚好明天他沐休,今晚就可以商量了。”
杜家院子里的喧闹,终于暂时告一段落,下午,丰娘没有去地里,而是坐在炕头缝补衣服,燕然看她神情淡定,自己却更加忧心。
丰娘把针在头发上抿了抿,看到女儿神色,笑着问道:“担心你爹不能去考试吗?”
“嗯。”燕然点头,“祖母和伯母都不愿意爹爹去考试的。”
“别怕,你爹既然下了决心,她们就阻挡不住,不就是拿钱说事儿吗?爹爹和娘有办法。”
“分家吗?”燕然问。
丰娘被逗笑了:“小乖乖,你知道挺多的啊。”
“是不是呢?”燕然追问。
“有可能的,你祖父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