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脑中浮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小皇帝一时间也不知道,那究竟自己新迎娶的,名义上的沁嫔,还是那个曾经在深宫之中不可一世,火树银花般闪耀而过,如今却连下落也无人知晓的娆贵妃。
——虽然过了这么久,可小皇帝一直没有机会见到楚倾娆。而这位娆贵妃的消息,也在祈晟的重重打压之下,被深埋成了一道讳莫如深的禁忌,渐渐地,也就无人再提起了。tqR1
但这并不代表,小皇帝会忘记。
所以鬼使神差地,行动已经先于意识,他大步绕到回廊柱后,那声音来源的所在,脱口而出。
正在窃窃私语的小宫女们,如同受惊了的兔子一般,吓得赶紧哆哆嗦嗦跪了地,口中连声道:“奴婢……奴婢参见皇上。”
小皇帝无心顾及其他,只单刀直入地问道:“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小宫女越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颤颤巍巍不敢回答,只齐声道:“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在宫中闲言碎语了!”
小皇帝并不理会,只重复着自己的话,道:“你们……刚才提到沁嫔了?”
小宫女闻声,当即对视一眼,各自眼底浮现出惶恐之色,却很快又重新低低地伏倒在地上,无人敢言。
如此一来,小皇帝越确信自己所听非虚了,便略略加重了语气,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虽然平日里温和从善,平易近人,但毕竟做了许多年的少年天子,在祈晟多年的精心培养之下,君王之气越见明显。故而此刻这稍重的一问,倒的确也带了不少威慑之意。
小宫女们不敢再瞒,只得如实回禀道:“奴婢听闻……听闻沁嫔不知为何惹得王爷不快,这些时日,似乎受了些罚。”
“受罚?怎么受罚?”小皇帝当即问道,然而话一出口,却又暗自里打了个寒战。自己的那位皇叔,待自己虽然不薄,但是个怎样的人,朝夕相处多年他又如何会不知晓?故而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多余。
故而他便改口道:“罢了,你们退下吧。”话音落下,不待小宫女们做出回应,已经一拂衣袖,匆匆而去。
……
小皇帝大步来到科沁房门外的时候,门外守着的丫鬟侍卫俱是一惊,匆匆忙忙跪成了一排。
小皇帝看得出,他们名义上是在给自己行礼,实际上那架势,却大有将自己阻拦在门外,不让进去的意思。
他便道:“无需多礼,朕来看看沁嫔。”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并不让开,只是和那两个小宫女一样,同样不敢多言。
小皇帝心中越如明镜般通透了几分,便佯装生气的模样,沉眉冷目地道:“怎么?朕来看看自己的妃嫔,也不行?”
虽然宫里人人都心知肚明,这深宫佳丽再多,也不过是挂名而已,但对于此事,自然也是无人敢放到台面上提起的。
所以也只得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小皇帝便大步走上前去,从中间跨过,态度强硬地一把推开了门。
侍卫大惊,想阻拦却也来不及了,只听得“吱呀”一声,大门洞开之后,门外就只剩下小皇帝静默伫立着的背影。
他的背影被身后的夕阳拉得很长,斜斜地投落在屋内的正中间。已然日渐拔高的身量,虽然离伟岸尚还有些距离,此时此刻却也透出了几分君王该有的讳莫如深。
屋内十分安静,落针可闻。无人看得出他在想些什么。
侍卫们再度对视,也依旧只能沉默。
半晌后,领头的侍卫小心翼翼地上前道:“这是……王爷的意思。”
小皇帝双目注视着屋内的情形,神情平静。
他“嗯”了一声,道:“门掩上,你们出去吧。”
这一句话说得无情无绪,一刹那间,竟有几分祈晟的风范。侍卫们不敢再说什么,只得依言而行,掩门退出。
感到身后的光被隔断在门外,小皇帝缓缓地闭上了双目,半晌后,又再度睁开。
这一次,他的眼底充满了最真实的情绪。震慑之下……带着一丝丝痛惜。
他眼前所见,是这样的。
凌乱的床杆便,一圈一圈地缠着厚重的锁链,而锁链的另一端,则是女子相较之下,显得颇为纤细的手腕。那手腕似是承受不住锁链的重量,无力地摊在床上。
而那手腕的主人,不过几日功夫,已然从过去那个容光焕,盛气逼人的北方女子,变成了一副形销骨立,与行尸走肉无异的模样。
她原本透着健康色泽的小麦色肌肤,此刻暗哑泛黄,全无生机;
那清润不已,神情却时常锐利如刀的眸子,也如同一口干枯了的井,深深地凹陷了进去,没了半点水光;
一头秀丽的乌,蓬松而凌乱地摊在肩头,如同一把干枯了的杂草;
……
若非清楚这屋内人的身份,小皇帝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曾经见过的科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