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要回自己的女人(1 / 2)

科沁的故事,是从银簪湖的那个夜晚开始说起的。三言两语,话虽简洁,却一直将时间线从去年的秋冬,拉过了一整个寒风凛冽的冬日,直至今年的开春,此时此刻的现在。

这其中包括了南北两地众所周知的许多故事,也包括自己那不可告人的小小心思。

小皇帝听着听着,只觉耳边隐隐地腾起轰然一声,紧接着,脑中如同被狂风暴雨肆虐过后的荒漠,光秃秃的,再寸草不生。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段时间,对于娆贵妃的消息,自己的皇叔一直都那般森严地讳莫如深了。tqR1

因为,她早已离开了宫中,去往千里之外的北方沙漠,成了别人的王妃。

他也终于明白,祈晟第一次对北戎提出要王妃的要求,根本不是故意挑起战争的故意挑衅——纵然他不惧于同北戎一战,但他此举最为直接的目的不是别的,而是要回自己的女人。

如此直白的真相,竟让小皇帝的脑中霎然一片空茫,手脚一时间竟仿若被抽去了气力般,他慢慢地在床畔跌坐而下,视线虚空地低垂,落在自己的脚边。

科沁已经讲完了最后的一个字,便也沉默下来,不再多言。

半晌后,小皇帝才仿佛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思绪。带着一点残余的恍惚,他开口道:“所以,你之所以代替娆贵……王妃前来和亲,便是为了你的大哥?”

实则此时此刻,他满脑子留存着的,仍就是楚倾娆早已不在大胤了的这个事实。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头顶,紧接着,巨大的失落和失望如同滔天的巨浪,席卷而来,让他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全然地回过神来。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竟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口中问出来的话,也有大半不是出于自己的意识。

然而科沁的话,却再度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得他不由得霎然回过神来。

“并不是如此……”她凝视着他,眼中分明是写满了想要倾吐的欲望,却也闪烁着明显的迟疑。

小皇帝想起了她不久前的叮嘱,便道:“你放心,今日种种,朕绝不会对外吐露一个字。”

科沁闻言,眼底便多了几分安然之态。经历了这么多,她当真是觉得累了,累到精疲力尽,累到多背负任何一点秘密,都如同担了千钧的重量。

迟疑片刻,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才缓慢地道:“其实……那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王妃她……她是我的同胞姐姐。”

……

为了成全自己的姐姐,不惜离开心爱之人,甚至代人受过,这个故事看起来颇有圣母之嫌,但实际上,却有着更深层次的缘故。

科沁这么做,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她从小便知道,自己并非先任可汗的亲生女儿。那年被母亲带着于兵荒马乱中四处逃难的时候,她虽极为年幼,却绝没有旁人所以为的那般幼稚不记事。

那样不凡的经历,如同铁烙一般,在心底留下了一道道深刻的印记。

包括母亲是如何化装成乞讨的妇人,带着自己和姐姐躲避追兵,终日惶恐不安地东躲西藏;包括他们母女三人是如何在躲在破败不堪的陋巷里寻求一夜安眠,又是如何为了一个馒头几乎豁出性命地去抢去夺。

也包括最后母亲是如何在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牵着她们姐妹二人,来到终南山的脚下。

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凭着一己之力,如何也拉扯不了两个两个孩子了。

她必须舍弃一个。

而彼时,科沁虽是年幼的那一个,然而比她年长的姐姐,却正染着风寒,重病不已。母亲萧氏斟酌再三,如何也不忍将奄奄一息,生死未卜的大女儿就这样交付给虽然心善,却也究竟陌生的人。

迟疑着,她决定将小女儿交付给无名道长。

那时候,科沁还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可她却能清楚地记得,是自己的姐姐拖着高烧不止的身子跪在了母亲面前。

她说,你带妹妹走吧,她还太小,无法照顾自己。我的病只是小病,很快便能痊愈,我会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母亲您放心。

在她的坚持下,萧氏最终还是带走了科沁。

科沁到现在还能记得她们临走前那个画面,自己的姐姐煞白着嘴唇,却殷红着一张脸,倚在门框边,泪如雨下,却只是死死咬着下唇,一言不。

而母亲萧氏只是牵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山下走去,从始至终,都不曾回头看过去。

她不是不愿,是不敢。害怕只需一眼,就会再控制不住,冲回去将她重新拉回自己怀里,紧紧地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

那一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却格外地冷,冷进了心里。

很多年以后,哪怕科沁连自己和姐姐曾经的名字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却也还能清楚地记得那天里每一分每一毫的细节。

在最初见到楚倾娆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大抵是因为沙摩多的缘故,心底一直对她有着明显的厌恶,故而科沁从未在容貌上给予对方过分的留心。只觉得这个女子骨子里一定是个狐狸精,才能在那样看似洒脱不羁的外表下,将自己最爱的大哥迷得神魂颠倒。

直到那一日,对方身边那个小小侍女,突然造访。

那个个子小小,眼睛亮亮,脸蛋圆圆,却顶着“沙鹰”这样一个杀气腾腾名字的侍女,当她这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被,科沁似乎能明白过来,她为何叫“沙鹰”了。

她的举止和过去天真可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撩身上鹅黄色的小短衫,对方动作干脆利落地在自己面前坐下了。一双圆眼睛微微眯起,里面没有半点纯真和稚气,有的,只有与年龄和身段极为不符的锐利。

如刀尖一般,足以直直地刺入人的心里。

她没有半点绕关子的意思,开门见山便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已经经过我的确认,不会有假。当然,你若不信,也自有法子可以查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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