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胜新婚。顾伽罗和齐谨之分离不过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但不知为何,两人心底都有着无尽的思念和惦记,仿佛依然过了三四年。
齐谨之挥退了殷勤的驿丞,大步往顾伽罗暂居的小院走去,走到院门外的时候,他不禁停了下来,一股名曰‘近乡情怯’的情感涌了上来,让他居然有一瞬的迟疑。
小三郎已然在齐氏祖坟安葬,名讳也记在了族谱上,而这一切,她、应该不知道吧?
还有,分别这些日子,她的身子应该已经彻底恢复了吧?没有因为长途赶路而受到影响吧?
孩子们也都还好吧?虽然两个丫头年纪小,但身边有乳母和丫鬟婆子悉心照顾,又有顾伽罗和曲妈妈时刻盯着,断不会受了委屈。
还有还有……
忽然间,齐谨之现,他明明有那么多话要与她说,可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明明只分别了短短几个月,他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咕咚~齐谨之用力吞咽了口唾沫,深深吸了口气,大步朝房内走去。
屋里,几只蜡烛摇曳,橘色的小火团儿映得半间屋子都有种朦胧的亮色。
顾伽罗坐在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吃饱喝足的幸福姐妹被放在刚刚铺好的崭新褥子上,大红襁褓解开了,两个小家伙穿着夹棉的小袄、小裤,欢快的舞动着四肢。
两个孩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因为被照看得十分精心,又营养充足,两只哪怕是早产儿,如今也都十分康健。
三个月的时候,她们便已经能翻身了。
这会儿更是无比熟练。
顾伽罗坏心的将两个女儿一一反过来趴在床上,两只原本能麻利的翻过身,奈何现在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棉裤,整个小身子都变成了球,行动甚是艰难。
只见她们费劲儿的摆动胳膊、踢腾腿儿。小脑袋更是像只真正的小乌龟那般一扭一扭的,却始终无法顺利反过来。
幸姐儿性子执拗,越是困难的事,她居然做得越是认真。吭哧吭哧的跟身上的棉衣服做起了抗争。白嫩水润的小脸蛋涨得通红,可她还是不肯罢休,咬牙,哦不,小家伙还没牙呢。反正就是使了吃奶的力气。
反观福姐儿,挣扎了一会儿,现无法挪动后,便明智的放弃了。两只胖胖的腿微微撑着床面,小屁股撅得老高,头却无力的贴在柔软的被褥上,小脸还非常有脾气的摆到了另一边,留给无良母亲一个华丽丽的后脑勺。
“哈哈,哈哈哈,哎哟。我的福姐儿这是生气了吗?”
顾伽罗笑得前仰后合,不是她自夸,她家的女儿们真是太可爱了。
幸姐儿性格鲜明,小小年纪就呈现出了不放弃、不言败的御姐范儿。
福姐儿可爱呆萌,丁点儿大小就知道何为‘知难而退’、‘审时度势’,当然,人家也不是全然没有脾气的,瞧瞧这‘倔强’的小眼神儿,还有这‘销魂’的小姿势儿……啧啧,她家女儿就是天才!
开心的顾伽罗忍不住伸出了‘罪恶之手’。一根手指凑到幸姐儿身边,一下子戳到了她宽宽的脑门儿上,噗通,好不容易才翻过一半身子的小家伙又重新趴回到床上。
“……”幸姐儿泪汪汪的看着笑得快要岔气的母亲。心里的阴影面积超过宇宙。
不过,幸姐儿是个坚强的好奶娃儿,面对恶势力,绝对不会投降,更不会展现自己软弱的一面。
鼓了鼓腮帮子,幸姐儿换了个方向。从另一边开始翻起。
顾伽罗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转头又去‘招惹’福姐儿,她直接跳到女儿的另一边,低下头几乎要贴到福姐儿的胖脸上,跟她大眼瞪起了小眼。
齐谨之进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宽敞的临窗大炕上,厚厚的杏色锦缎褥子上,一个穿着大红小袄、小裤的奶娃儿正吭哧吭哧的翻着身子。唔,这是幸姐儿,他家大闺女。
而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正摆着同样的姿势‘对峙’。
所谓同样的姿势,即:毫无形象的趴在炕上,屁股高高翘起,一边脸贴着褥子,目光直视对方。
齐谨之扶额,来的路上,他想过许多种夫妻重逢、父女重聚的画面,但绝对没有一副是眼前这样的。
还有还有,那个一脸幼稚、居然沦落到跟女儿们置气的女人,竟是他齐谨之美丽优雅高贵的妻子顾伽罗?!
这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嗯哼!”
齐谨之无奈的轻咳一声,提醒床上玩得正欢的母女三个他的存在。
顾伽罗抬起头,容颜早已恢复如初,只是比过去稍显圆润了些,但看着却平添了几分贵气和福气。
看清来人是齐谨之,顾伽罗绽开灿烂的笑容,“大爷来啦,你快来看,咱们家的幸姐儿和福姐儿都会翻身了,还会闹小脾气呢。你过来啊,咱们一起玩儿!”
齐谨之:“……”
抹了把脸,用力搓了搓手,解下身上的大毛衣裳,齐谨之麻利的跳上了大炕,加入到‘欺负女儿’的队列当中。
他根本不用顾伽罗提醒,直接生出了大巴掌,轻轻一点,就将费了好大劲才即将翻身成功的幸姐儿又推回‘趴地小乌龟’。
真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哪,饶是齐幸幸童鞋心性坚强,也被这对无良爹娘折腾得碎了心肝儿,只见她扯开嗓子,哇呜的一声哭了出来。
清脆响亮的哭声直通天庭,震得凡人们更是耳膜疼,好悬没有立时跑出去躲开。
齐谨之揉了揉耳朵,伸手抱起委屈的大女儿,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幸姐儿不哭,都是阿娘阿爹不好,以后阿爹再也不欺负你了,好不好?”
顾伽罗横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弄哭女儿,作甚还要拉上我?”
她都逗了孩子一晚上了。幸姐儿福姐儿都没哭,偏偏这人一上手就把孩子给弄哭了,结果还——顾伽罗这明显就是在不讲理了,话说她不知道量变产生质变的道理吗?
齐谨之挠了挠鼻子。聪明的没有跟妻子辩驳,而是从床上跳下来,一边在屋里溜达,一边用各种方法逗女儿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