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年24岁的蒂姆-特纳是个典型的德国人,认真、严谨、自信、勇敢,这在许多人眼里是非常优秀的品格,但凡事都有两面性,过分认真往往缺乏变通,太过严谨容易变成固步自封,盲目自信可能做出错误的决定,一味追求勇武荣耀则跟莽夫无异。
每个人都有缺点,关键不在于缺点的大小、多寡,而是能否正确看待自己的缺点并加以改正。吊在降落伞下飘向地面的过程中,蒂姆-特纳没有闭眼祈祷,而是反省自己的错误若不是过分追求战果,他不会忽略来来自后方的威胁,更不会连续几秒保持平稳飞行姿态,如此简单的道理在加入德国皇家空军的第一堂战术课上就已知晓,经过这四年的历练,他自以为成熟了,具备成为王牌飞行员的一切素养了,其实还差了很远。同僚们常说,坐在战斗机驾驶舱里的飞行员是骄傲的鹰,一旦背着降落伞跳出机舱,命运完全就掌握在上帝手里了,对此特纳原本不以为然。可是当他看到四名英国骑兵纵马奔来,方圆千米看不到一名联军士兵的踪影,他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就凭一支鲁格手枪,能跟这些英国骑兵对抗?
尽管顺利脱身的希望很是渺茫,特纳并不打算束手就擒,他不断做着深呼吸,脑海中推演着落地后的情形对策是用最快的速度摆脱降落伞的束缚就地抵抗,还是裹在降落伞里麻痹对方伺机偷袭?
揣测这些的时候,特纳没有考虑英国骑兵是否会因为同伴的伤亡而对自己大开杀戒,这显然是单线思维所犯下的又一错误,而且是非常致命的错误,好在上帝眷顾了这名德国飞行员:匍匐在沙棘丛中的爱尔兰侦察兵果断出手,毙杀两名英国骑兵,迫使余下两人仓惶退走。
危险暂时解除,特纳长舒了口一起,不料落地的时候踩在一堆松散的沙土上,右脚脚踝处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痛感。这个不走运的家伙闷哼一声,忍着痛用最快的速度解开降落伞包,从枪套里拔出精致小巧的鲁格08,以跪蹲的姿势警戒四周。
少顷,一声唿哨从沙棘丛传来。特纳瞥见有个家伙趴在那里朝他招手,连忙手脚并用的猫了过去。匍匐下来之后,他扫了眼对方的军服和臂章,用蹩脚的爱尔兰盖尔语问道:“爱尔兰陆军?”
侦察兵一边警惕的注视前方,一边语速飞快地回答:“爱尔兰皇家陆军第373步兵营,一等兵罗尔-爱德华多,正在执行战场侦察任务。”
虽然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特纳还是煞有介事地道了谢,还准备跟对方握个手,却冷不丁被爱尔兰侦察兵按着头来了个脸贴地、嘴啃沙。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急促的尖啸破空袭来,然后是轰隆一声炸雷,空气中瞬间弥漫着硝烟的刺鼻气息。
“撤,往后撤!”
爱尔兰侦察兵拽着特纳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往后挪。可是没等他们离开沙棘丛,炮弹接二连三落下,不仅如此,前方一丛沙棘瞬间腾起连串尘屑,那是机关炮扫射的情景!
特纳听见身旁的爱尔兰侦察兵含糊不清地嘀咕着什么,他没多问,只是跟着对方一点一点往后挪。这里地势开阔、地形平坦,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起伏,有的沙棘长在稍稍高出地面的小丘上,有的植根在低洼位置,他们先前藏身的沙棘就较周围地面高出了十几公分,勉强为匍匐者提供一点保护,但炮弹的杀伤属于散形态,机关炮弹则能穿透松散的土丘。在被敌方大致圈定范围的情况下,继续呆在这里恐怕凶多吉少。
一转眼的功夫,从英军阵地打来的炮火变得猛烈异常。为了给两名骑兵复仇,英军动用了四五门野战炮和至少两门机关炮,而且是在联军轰炸尚未结束的情况下,这不禁让人对他们的战术思维感到疑惑。
从沙棘丛往后不远有一处自然形成的水洼,大小跟重磅炮弹砸出的弹坑相近,底部积了膝盖深的雨水,边缘松散泥泞。见爱尔兰侦察兵毫不犹豫地滑进水洼,特纳紧跟其后,鞋子和裤腿当即被水浸湿,但这并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反而有种解脱感。
英军炮火依然在反复扫荡这片区域,觅着爆炸间隙,特纳问身旁的爱尔兰侦察兵:“英国人会再派骑兵过来吗?”
回答很简单:“谁知道呢?”
“我们就一直躲在这里?”
“至少等炮击结束。”
爱尔兰侦察兵的话才说完,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战机在空中厮杀,炸弹在远处爆炸,英军的防空火力一刻不停地嘶吼着,这些声音重新变得清晰。然后,一种截然不同于炮弹或炸弹划过的啸声传来,地面连番传来震感,紧接着是一个又一个猛烈的爆炸声。
特纳探头一看:“哈,是我们的容克轰炸机!那些英国佬肯定被炸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