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侦察兵没有接话,而是斜趴在水洼边缘,从胸前的望远镜盒子里取出望远镜,默默观察着英军阵地方向。德军的俯冲轰炸机已经飞走,英军阵地后方出现了好几根烟柱,这次遭轰炸的应该就是那些不知死活的英军野战炮兵,只是无从判断他们的损失情况。
有人担负警戒,特纳翻过身来仰面斜躺,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脚踝:“呃,尊敬的爱德华多先生,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跳伞的时候我扭伤了右脚,只能勉强走路。明白吗?我的脚受伤了。”
特纳这话是德语夹杂爱尔兰语,两种语言分属不同的语种,在音和语法方面的差别还是比较大的,但得益于紧密的军事和经济合作,许多爱尔兰人多少懂些德语,而派驻爱尔兰的德军官兵都被安排学习爱尔兰语,确保在战场上能够跟友军进行最基本的沟通。
爱尔兰侦察兵应该听懂了意思,他用半通不通的德语回答:“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特纳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两根烟,将其中一根递给爱尔兰侦察兵的时候,被对方狠狠白了一眼,恍然想起自己的处境,尴尬地笑了笑,把烟和烟盒收了起来,取出一块锡纸包装的巧克力,掰开分了一半给对方。
“你一个人出来侦察?”
见英军阵地那边没有异常动静,爱尔兰侦察兵也放松了一些,他毫不客气地将巧克力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不,我们是四个人一组,有两个人回去报告情况,还有一个人去接应跟你一样跳伞的飞行员。”
特纳点点头:“在科恩半岛北岸登陆的我军部队,应该很快就要动进攻了吧!”
“听说英*队在这里投入了数十万兵力,我们在阿伯索赫登陆的部队昨晚差点丢失了最后的防御阵地,虽然我们的登陆部队不断增加,但是英国人增兵的速度肯定比我们快,总觉得这里的情况不太妙。”爱尔兰侦察兵转头看了看身旁这名稍显狼狈但并不惊慌的德国飞行员,“不出意外的话,您很快就会被送回后方去,下次再来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了。”
置身水洼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不知不觉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在此期间,联军战机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袭来,轰炸机数量很多,掩护轰炸机的战斗机数量更多。总的来看,英军战机的战损率要稍稍占优,但这样的消耗战并非他们乐于见到的。越是往后,升空迎战的英军战斗机气势越弱,这也意味着联军航空部队正逐渐掌握科恩半岛北部的战场制空权。
听到久违的摩托车轰鸣声,爱尔兰侦察兵爱德华多波澜不惊的脸庞终于浮现出一丝喜色。他回头张望,瞧见熟悉的身影便吹响了唿哨,而后就见一个矫健的、戴着防风眼镜的小伙子如野猫般溜了过来,一个侧身滑铲进入水洼。这家伙瞧见有个德国飞行员呆在水洼里,便打趣地问自己的搭档:
“嗬,这位是你的客人?”
“是的,德国皇家空军少尉蒂姆-特纳,呃……刚才忘了问,您是战斗机飞行员还是轰炸机飞行员?”
“战斗机飞行员。”特纳回答道,然后友善地跟来者握手:“很荣幸成为爱德华多先生的客人。”
后来的这名侦察兵用音颇为标准的德语自我介绍说:“我是爱尔兰皇家陆军第373步兵营二等兵汉克-珀塞尔。我的姑妈嫁给了一位汉诺威商人,我差不多每年夏天都会去姑妈家住上一些日子,跟那里的德国人很熟悉,印象最深的是,他们做事总是一板一眼,不容许有丝毫的疏忽。”
特纳哈哈一笑:“真巧,我就是汉诺威人,而且也是个一板一眼、容不得疏忽的人,但偏偏今天犯下了一个致命的疏忽,结果被英国佬打下来了。”
这里当然不是攀谈的地方,二等兵对他的搭档说:“刚才去接应跳伞飞行员的时候遇到了塞斯特少尉,他说部队将在11时整动进攻,舰队会在10时40分对英军防线展开炮击,营部派了装备无线电的‘哨兵’接替前沿侦察,我们的侦察任务可以提前结束了。”
爱尔兰一等兵这张英俊的脸庞沾了不少污泥,他看了看德国飞行员:“少尉先生不介意跟我们挤一辆摩托车吧?”
“当然不会。”特纳笑着说道,“只要能尽早回到后方,好好抽根烟,喝杯热咖啡,车上再挤也无所谓。”
此时做决定并不难,一等兵飞快地说道:“那我们赶紧走,趁着这里还没有被炮火烧成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