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被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车厢里,已经超过八个小时,又渴又饥,喉咙里不出星点声音。她的手无意碰到兜里的一块硬物,放在鼻前一嗅,竟然是倪梦颐塞给她的巧克力。疏影顾不得完整撕开包装纸,便啃咬起来,大半块巧克力下肚后,才觉得自己又活回来了。疏影的手轻捏着剩余的巧克力纸,把事情的始末由来重新思考了一遍,难道又是余桐和黄雅清安排的?会不会与倪梦颐有关?疏影苦笑着,连嘴里残余的甜味都渐渐变得酸涩起来。想着想着,疏影倒在车厢里昏睡过去,等她再醒来时,分明已是白天,光线从锈蚀通风口漏进来。疏影吃力敲打着厢壁,竭尽全力地喊道:“救命!”
偌大这的废车场,人烟稀少,四处可见破旧、零散的轮胎、车架、破璃等物。藏着疏影的旧集装箱柜,被废弃在车场最深处,连拾破烂的,都不会去的地方。
彩妆大赛结束了,倪梦颐也该收拾东西离开了。来的时候,因为她心有挂碍,几乎所有的琐事都是由疏影料理的,所有的物品都带着疏影的痕迹。彻底未眠的倪梦颐,麻木地整理着这些陌生而熟悉的行李,只觉得随意一个回眸都能看见疏影的笑脸。这种幻觉,简直要取了她的性命。
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倪梦颐的思绪,不是她的手机,是疏影的,倪梦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显示屏上的号码,是陆欢儿。总要面对的,倪梦颐深吸一口气,默念一遍和黄雅清商量好的腹稿,接起了电话:“欢儿吗?我是Mandy!”
电话那头的欢儿倒没多吃惊,她知道倪梦颐和疏影同住一间房,代接电话也很正常。欢儿想起疏影交代的事,抿抿唇还是说:“Mandy,我听疏影说你手受伤了,难免会影响了挥,彩妆大赛年年有,下次你一定行!”
换作以前,倪梦颐一定会觉得欢儿在讽剌她,可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怀疑他人?指责他人?倪梦颐嘴唇干涸地动动,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
欢儿似乎获得了鼓励,又说:“你们今天就回S市了对吗?疏影让我联系了仁心医院最好的皮肤科大夫,到时候我们陪你一起去医院。疏影说了,仁心医院的院长林晓辉是她的朋友,如果诊金上有问题,可以先欠着。我想,那是不是你父亲洗肾的事,也可以……”
“够了!陆欢儿,我是乞丐吗?我愿意手伤,烂掉也是我活该,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倪梦颐恶声恶气地吼了一通,摔掉了手机。她双眼噙满泪水,拼命地不让它们流出来,努力地告诉自己:“我不哭,我靠的是自己的双手赚来的钱,我不愧对于人,坏事都是黄雅清做的,我没错……我没错……”
电话又响了,这次来电的是倪妈妈:“颐儿,什么时候到家啊?你爸今天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等你回来呢……”
倪梦颐强挤出笑意,道:“妈,怎么不让爸多休息一下,他不能累着!”
倪爸爸抢过电话,语气中满是孺爱和骄傲说:“看到我宝贝女儿吃得欢,我就不累!颐儿啊,早点回来,今个儿有你最爱的大螃蟹,你喜不喜欢啊!”
倪梦颐想起螃蟹也是倪爸爸生病前最喜欢吃的,可惜现在都不能再吃一口,无比心疼道:“爸……我……你不用紧着我,买点自己喜欢吃的。”
倪爸爸误会了:“颐儿,今天的菜钱都是爸爸亲自赚回来的,没用那些看病的钱……”
“你说什么呢,老糊涂!”倪妈妈抢过电话。
倪梦颐已急得在电话那头又喊又哭:“爸,你怎么又去扛活,身体吃得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