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静。”皇帝道。
“臣妾知道了。”皇贵妃掩口笑应。
……
皇后隐恨的目光,早已从东方明日身上,转向了新封的静嫔。
……
眼前一亮的貌美女乐师,转眼即成母妃,雍王宸王有一瞬的黯然失色,随即热切的目光便投向了他们的父皇,这普天之下尽皆王土,倾国之色尽归后宫的,皇权啊。
……
静嫔已被宫女扶持着退下。
这时上座的东方潜龙突然开口道:“静嫔的琵琶弹奏的有几分可取之处,然而与上元节,舞乐坊抚奏《兰陵王破阵曲》的那位琴师,在音律上的天分相比,还是相去甚远。奕然,还没查出那位琴师的去向吗?”
我与东方明日,包子,不由望向对面席位上的萧奕然。
萧奕然于座位上与东方潜龙俯见礼,“臣去往舞乐坊过问过老板,上元节舞乐坊开业那日,那位琴师只是客串路过。近日秋收在即,蝗灾遍布,百姓眼看颗粒无收,臣近日忙于督促户部的赈灾事宜,一时无暇追查那位琴师的下落。”
明明他自己就是舞乐坊的幕后老板。萧奕然,欺起君来端的是面不改色。
然后此时此刻,我与包子,心中俱是松了口气。而东方明日觑着萧奕然,则是低声冷哼。
上座的东方潜龙颔,“民乃国之根本,事有轻重缓急,奕然你做的对。只是,能将《兰陵王破阵曲》抚奏的令听者宛如亲临战场,那位琴师只怕不仅琴技高超,对战场也是熟悉,如此的芊芊弱质,身份来历颇为可疑,那位琴师的下落不得不查。奕然你既然抽身不得,便举荐一人接管此事吧。”
萧奕然有片刻的静默,随后与东方潜龙拱手道:“此事与音律有关。满殿朝臣,此间造诣,无出惠王殿下其右者。”
东方潜龙抚掌笑道:“丞相举荐的人选甚好。惠王疏懒朝政,镇日与民间文士为伍。朕一直教导不过来。明蓝,如今是查找一位琴中国手,事成后,你如当日明日一般,与她琴笛合奏,也不失为一件雅事。你可莫再推辞!”
惠王眉宇微皱,片刻方才领命道:“儿臣遵旨。”
……
“父皇心中怀疑柳玥奚二小姐的身份,今日听他言论琴师的你,芊芊弱质,不仅琴技高超,对战场也是熟悉,他在怀疑琴师的你才是奚二小姐,他追查你的下落,欲证实你才是奚玥的推测!”东方明日手撑楼栏,望着红黄相间的宫墙,与身侧的我道。
“东方明日,”我看着他,“你父皇一旦知晓我就是上元节抚琴的琴师,我是奚玥的事也瞒不过他。他知道我是奚玥,不会是让我与他偏爱的精通音律的儿子惠王琴笛合奏那样简单!他对我,怀着跟那些势力一样的心思!敌众我寡,我不想与他们所有人为敌。我想全身而退。去做奚玥该做的事。”
我祈求看着他,“东方明日,你爱我。你也不想我被他们逼迫,成为众矢之的,对吗?现在,你放手我,让我走,还来得及!”
他眉宇揪起,情深望着我,突然上前一步将我搂在怀中,“我舍不得你走。玥儿,先静观其变,留在我身边好不好?将来不管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我与你一起面对。”
一起面对?怎么面对?与我并肩作战,大杀各方势力,然后拉着我,向他父皇跪求,求他父皇放过我?还是说服我吐出《无忧曲》的下落,繁荣他的家国,助他父皇助东淄国称霸天下?
姑且不论《无忧曲》是否无中生有,便是真在奚家,我凭什么,要将它奉给东淄皇族?云州大陆各方势力觊觎了几百年,奚家也守护了它几百年;奚滨任魏国主帅十余年,都没有背弃初衷将它奉给魏帝,奚家先祖守护了几百年的东西,为什么要在我的手上,落入他人手中?他们又不是用那鬼魅神曲,造福人世,他们全都为了各自私欲!
我望着东方明日,他已经全心全意只爱我,我也信了他爱我,可三个月来,我从没有断过远离他的念头,只因为我想做回奚玥。而我一旦做回奚玥,我注定与他相对立。
可我如何想与他走到那一步?我望着他,脸上重又浮出从前与他两情相悦心无嫌隙那样的笑容,我去握了他的手腕,游说他道:“明日,你舍不得我走,你便跟我一起走吧。”我笑望他道:“这几个月来,我已经没有怀疑当日你听闻《念奴娇》,闯进兰溪院,道出的对我的感情。你跟我走吧,你抛开你皇族的身份,我也不想着再做回奚玥,我们从此隐姓埋名,做一对闲云野鹤,海角天涯,不离不弃。”
海角天涯,不离不弃。
他的眉眼温软,有一瞬间的欢喜憧憬。但他的眸色随即暗淡下来。他的唇角游出苦涩的笑纹,他那样苦笑望着我,“今日我若就这般走了,皇城里环伺的那些势力怎么办?各国的虎视眈眈怎么办?皇城东淄国的安危怎么办?玥儿……我不能弃我的家国于不顾!”
与我的双宿双飞,长相厮守,哪里又及的过他身为皇族的家国责任呢?我自嘲地笑。
我松开了他的手腕。
我望着他,含泪浮笑道:“今日你若与我一起走,我一生为你洗手作羹汤,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追随于你;今日你不与我一起走也罢,但你放手让我走,我仍旧与你摈弃前嫌,视你为夫君爱人——长命女,春日宴,愿郎君千岁,愿妾身常健,愿岁岁长相见!”
我望着他,又道:“今日你若不与我一起走,还阻难我走……”
他霍然接口问道:
“你要怎样?”
他眉宇揪起,黑眸深沉地盯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