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耿南仲脸上才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苦涩神色,轻轻摇了摇头,让宗泽宗汝霖回返汴梁,并不是耿南仲出的主意,甚至他连这个念头都没动过,这个是太子的主意。
自己这十余年,不管多么为难,都一直护持在太子身边,将来太子即位之后,自己也以天然的丞相身份而自许,岂能让一个服官这些年来,在朝中立足时间加起来都不到五年的人超过自己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让太子明白,他身边第一可以信重之人,还是他耿南仲。
在历史上,耿南仲的确是这么小心眼,女真南下,李纲挑头上徽宗赵佶,请他禅地位与钦宗赵恒,耿南仲以为李纲抢了他的风头,在这件事情上就记恨上了,不足一年时间,李纲又两次丢官罢职,背后推手,就是这位耿南仲耿道希。
东宫寝殿之内,当今太子赵恒,背着手在内走来走去几案之上,放着饮子茶汤,已经凉了当今太子妃朱琏,还规规矩矩的跪坐在那儿一副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赵恒今年今年二十五岁,秉承赵家传统,一张清瘦的太医脸,但是却没有三弟的风采,瘦而且黑,背也有点驼留了一点上须髯,看起来却有一些村气,真不似丰神俊朗的老帅哥赵佶所亲生的。
太子妃朱琏岁数小他四岁,父亲是禁军一个中层武官,门第不高,人也极温驯,容色却是绝丽,不管皇帝还是太子的正室,都是娶之以德,这般美貌,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异数了,她还是历史上南宋著家朱熹的曾姑母,在真实历史上,徽钦两帝播迁,太子妃也被女真所掳掠,当到了上京,女真酋吴乞买令被虏宋人皇族都换上裸露上身的女真贱民服饰行牵羊礼的侍候,两个皇帝都唯唯领命,只有太子妃朱琏不堪此辱,投水自杀节烈之处,过于男儿。
等了好半晌,朱氏终于按捺不住,低声劝谏:“大郎,这两****总是郁郁,茶饭都不曾入口,贱妾准备一些补中气的饮子,你也不曾沾唇,你身子向来不大好,这般下去,可怎么处?”
赵恒烦燥的站定,低声怒道:“身体好有什么用?岂能比得上我三弟,丰神如玉,圣人一见便欢喜?”
朱氏吃他一喝,低眉垂,再不敢多话,赵恒一下心又软了,他本来就是性子和善,和朱琏又是少年夫妻,对这么一个漂亮老婆也宝贝得很,两人自从成亲以来,几乎就是相濡以沫,如胶似漆,几乎就没有红过脸的时候。
按照以往的惯例,一但太子册立,就是要慢慢的处理一些国事的,可是赵恒这个太子当得实在是憋屈,几乎就和国事沾不上边,不但如此,还要尽力的避嫌,以免让圣人所忌惮,从耿南仲所领导的太子一党,一直都是不动声色的默默育就可以看得出来,就是唯恐遭到官家打击,本来就本钱就不厚,再经历一些波折,恐怕家底就会败得一干二净,可是嘉王呢,却是大肆结交朝臣,甚至一度成为北伐统帅,也只有这个妻子,一直在身边宽慰他,赵恒当下就默不作声的转来,拿起放凉的茶汤饮子大口就喝,却着实有些食不知味。
朱氏却欢喜了起来,抬头低声劝慰:“大郎有什么烦心事,请耿师傅拿主意就是,切不可急坏了自家身子,大郎将来是要负天下之责的……”
赵恒心情顿时又不好了,嗤的一声冷笑:“这个位置,却是天底下最苦的位置,我久矣不愿意坐,谁想将去,尽管拿去就是!”
气话谁都会说,说完还得面对现实,赵恒如何不愿意继九五至尊之位?都是皇子,接了这个位置和不得这个位置的,就是天壤之别,当下他苦恼的又叹了几口气,缓缓道:“耿师傅自然是极靠得住的……但是这些年,孤也渐渐看得明白一些,耿师傅立身正,大关节上拿得住,但是乏机变之才,而且时望的确还略有不足,孤身边,还是乏一个够份量之人……”
朱氏低眉顺眼的道:“这等事,大郎自然是能拿出主意的……”
不过朱氏有点好奇:“此人是谁?”
赵恒忙不迭的摇头:“你不必问,我也不会说……你可知被推荐给孤的人是谁?正是宗泽宗汝霖”
饶是朱氏为深宫太子嫔妃,也听说过宗泽大名原因无他,在蔡京一手遮天,赵佶君权极重,大宋士风也因为元佑党人碑大受摧残之际,这位不过是最末次的同进士出身之人,从来不走门路,相反耿直直言,总共在汴梁呆了不足五年,却负天下之盛名的宗泽实在是太有时望了。
当下朱氏就欢喜道:“既然是汝霖先生,那自然是极好的,有汝霖先生为大郎所用,大郎还有什么可以忧心的?”
赵恒摇摇头,不愿意再说下去了,召宗泽入朝,自然是神来之笔,但是未免有些缓不济急,现在嘉王正咄咄逼人,他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当日听闻这位三弟要就伐燕统帅之位的那种绝望感觉,现在圣人最看重的就是财计事,要是嘉王因此得而大用,羽翼再度丰满起来,又将奈何?不必说,那杨凌看起来比当日围在嘉王身边的王黼童贯等辈看起来还要厉害许多,他为嘉王筹划,自己又如何应对?
必须要拿出什么法子,让这杨凌倒台,但是怎么让此人倒台,赵恒却没有主意了,耿南仲只是说他会想法行事,赵恒也只有选择相信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