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跟别人结婚?”柳侠懵了片刻,猛然间灵窍大开捕捉到了重点,“你哩意思是,她正跟您五叔谈呢,没一点预兆,忽然有一天就跟别人结婚了?您五叔提前一点点都不知?”
“是。”
“……”柳侠喘了会儿气,咬着牙问,“那鳖儿女哩是谁?操/他妈看我不宰了她!”
猫儿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长时间才说:“我不能跟你说,小叔,我跟五叔保证过,跟谁都不说。”
“跟谁都不说?包括小叔孩儿?”柳侠诧异。
猫儿稍稍犹豫了一下:“嗯。小叔,我知这件事,完全是个意外,要是有可能,五叔肯定会想办法一辈子都不叫咱家有一个人知这件事。”
柳侠默然。
他了解柳凌,他知道猫儿说的是真的,可他还是不大能接受猫儿居然有一个永远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秘密,而且,他真的想非常知道把五哥折腾的差点没命的人是谁,他即便不能杀了那个人,他也要找到她,往死里羞辱她一番:
“猫儿,小叔不会跟任何人说,你知,小叔不是那种碎嘴哩人,对吧孩儿?”
“我知小叔,”猫儿说,“小叔,我不跟你说,绝对不是因为信不过你,怕你保守不住秘密,而是……,小叔,我不知该咋说,你这样想一下小叔:俺五叔对俺大爷爷奶奶,还有俺大伯您几个不可能不信任,可他难受成那样,都不肯搁您跟前提那件事,为啥?”
柳侠再次沉默。
五哥对家人十分信赖,可他难受成那样,都不肯对包括柳长青和孙嫦娥在内的家人说这件事,那原因只能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柳侠在感情上再少不经事,也知道每个人都会有想永远只保存在自己一个人心底深处的事情,这件事情甚至不一定是好还是坏。
像他和猫儿这样彼此在对方那里没有一点秘密的,是特例。
“小叔,你生气啦?”柳侠长时间不说话,猫儿有点不放心,虽然他几乎可以肯定柳侠不会因为刚才自己的态度生气。
“没孩儿,我……,我没生气,我只是……我不知我心里现在是啥感觉,反正就是……可难受可难受。”柳侠想着柳凌,心口的地方酸胀闷痛。
“我知,我将知这事哩时候也是这样。”猫儿说。
柳侠看向窗外,深吸了几口气,才又问:“那孩儿,你知那女哩是干啥哩不知?您五叔咋跟她认识咧?她现在搁哪儿咧?”
“他原来跟俺五叔一个部队,现在还搁部队咧,就是换了个地方;他一直在想办法转业,可他家里人老厉害,不叫他转。
小叔,他是被家里人逼着结婚哩,他现在想转业,也是因为他还想跟俺五叔好,军婚不好离,他想转业离婚然后跟俺五叔……”
“离个狗屁,她要有胆离当初就不会结了,”柳侠暴怒,“她家里人一逼她就给您五叔扔一边去跟别人结婚,她还惦记着您五叔哩好处就想离了再嫁给您五叔;妈的,她以为她是谁?她想再跟您五叔结婚就能结?她也不想想,您五叔恁好,凭啥要娶她个离婚头?”
猫儿安静地听着,等着柳侠的火气慢慢平息:“小叔,我知你老生气,你替俺五叔难受,可是……小叔,俺五叔……俺五叔不结婚,其实是……在等他。”
“……啥?”柳侠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俺五叔……不结婚,是在……等他。”猫儿小心地想着措辞,尽量不再刺激柳侠。
“不可能,”柳侠过了老半天才说,“你肯定哪儿弄错了孩儿,您五叔不可能待见这种人。”
“按正常哩话,确实是这样,”猫儿说,“可是,小叔,他不老一样,他结婚,是因为他要是不结,俺五叔当时就得退伍,他家里人官可大,能拿捏住俺五叔的前程,他知俺五叔特别喜欢当兵,他想保住俺五叔。”
……
放下电话,猫儿就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呆,他提前想过无数次,还是无法确定,把柳凌的事和柳侠说到哪种程度才是最合适的。
他终于十七岁了,柳侠等了那么久,他不可能什么都不说。
他喜欢和柳侠之间那种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亲密无间,一直对柳侠保留着一个秘密对他来说非常非常不舒服,他知道柳侠不会因为他有一个小秘密就对他有丝毫的芥蒂。
但他自己有。
只要一想起自己把小叔当做一个外人一样藏着掖着点什么,猫儿心里就好像有根小刺似的隐隐作痛。
现在,他和柳侠之间依然有秘密,但至少柳侠知道了,他保留这个秘密,是因为对五叔的承诺,而不是自己的意愿。
猫儿站起来,看到书房里两个还在闪烁着的电脑屏幕,他想了一下,没进去关。
家里很暖和,壁炉里的火焰温暖地闪耀着,但旁边并没有围坐着温馨的一家人。
入冬以后,苏建华夫妇很少到这边来;陈忆西和戴文远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比如那次和苏建华夫妇一起去n城给他接机或出门旅行,每个周末都是带着两个孩子回佛州戴文远父母的农场去,这一点和猫儿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美国的父母子女关系有点不一样。
邻居米勒太太的状况倒是十分符合猫儿以往的认知,猫儿来了快半年了,没见到过除米勒太太本人以外她家其他任何一个人,据说米勒太太是有两子一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