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欢点了点头,“你分析的很有道理,但是——”
她提醒陆白,皇宫之内不止皇上和皇后,还有西厂和东厂,“万一这是他们传出来的消息呢?”顾清欢问。
陆白迟疑了一下,“东厂西厂还有内书堂,不向来以皇上马首是瞻,他们应当不会做这些事吧?”
顾清欢只是顺口提了一句,给陆白提一个醒,至于东厂西厂还有内书堂做这些事,她暂时找不出一个理由来。
“算了,不猜了,我还是紧着关监司这案子吧。”陆白摆了摆手。
这牵涉到大内的案子,很大的可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陆白不放在心上,还不如多关心下关监司的案子,这案子破了,还能抽奖呢。
现在天色已晚,陆白决定不再动脑,准备好好休息。
他让芸娘解下了帘子,把书房前的落地窗遮住,外面再不能看见里面分毫。
在遮掩前,陆白忽然问道:“哎,对了,那只燕子开始筑巢没有?”
这些日子,有一只燕子盯上了陆白这书房,时常在窗前的屋檐下徘徊,叽喳鸣叫,陆白约莫他是看中了陆白这书房的风水宝地,准备在这儿筑巢。
陆白很欢迎。
且不说燕子是益鸟,就是燕子本身,在南朝就是一惹人爱的鸟儿。
燕子惹人爱的地方在于识家。。
今年在此繁育长大后,来年还会回到老地方,这让家宅一到了夏天就叽叽喳喳,热热闹闹,人们因此普遍认为,燕子在家筑巢,是一个家兴盛的标志。
因此,京城的百姓都喜欢燕子到自家筑巢,而且屡屡告诫家中游子不许掏鸟窝,不许惊扰了燕子的孵蛋和繁衍后代。
在燕子孵化出幼鸟时,有些家里还会备了竹筐在鸟巢下,防止燕子的幼鸟从巢里掉下来的受伤。至于巢下的粪便等脏污的东西,人们普遍是不觉得麻烦的。
陆白也喜欢燕子。
他觉得燕子像是老朋友,隔年一见,颇有见到旧相识,回忆起旧时光的感觉。
更难的是,燕子的叽叽喳喳为书房添了一些活泼的气氛。
试想,在书房内煎茶,练字,读书,赏景远眺,书房外有燕子进进出出,时而衔着夏虫,时而衔着泥土,在旁边轻轻呢喃,这得多活泼的场景啊。
然而——
芸娘摇了摇头,“它现在还是孤单一人呢。”
芸娘打听到,燕子只有找到伴儿时才会开始筑巢。
显然,看重陆白这屋檐的燕子还是个单身狗,哦,不对,单身燕,所以还没动工。
“没事儿不着急,我看着燕子身姿曼妙,叫声嘹亮,迟早会找到另一半的。”陆白对自己的燕子很有信心,这或许就是爱屋及乌吧。
芸娘笑了笑离开了,只留下了陆白和顾清欢。
陆白低头看了她一眼,见顾清欢的脸在烛光摇曳下分外撩人。此情此景之下,在外面喧闹的叫嚷声中,或许吹箫不错。
于是,书房内生机盎然起来。
陆白早上起床时,天刚蒙蒙亮。
秦淮河里的雾气蔓延到了岸上,把大街小巷,柳树院落都掩映起来了,让秦淮河畔两岸的世界如坠云中一般。
陆白没在家用饭,洗漱之后就出来了。
刚到门口,他就见戏班的班主在指挥人搬行头。
班主一脸的笑意,即使早春的水雾也掩盖不住他脸上的兴奋。
他见到陆白后慌忙行了一礼,“陆大人,早。”
“早。”陆白摆了摆手,勉励他们,“好好演,有能力的,脱颖而出有的,本大人到时候收他入山门学戏。”
他大言不惭道:“我可告诉你们,梨园行修行不一定要去梨园,咱们浩气门丝毫不逊色于的梨园。”
班主一拍胸脯,“陆大人,明白!您放心,就是不能修行,单为了这么好的本子,我们也一定竭尽全力,绝对不辱没了您的好本子。”
陆白欣慰的点下头,示意他们忙,然后信不走进了水雾中。
陆白今儿心血来潮,想要尝一尝京城街头巷尾的小吃。
奈何,因为时辰尚早,一些摊子都还没支起来,陆白一连走了几条街都没见到没吃食的,倒是见到一只猫,从陆白面前的瓦檐上探出头,瞅了陆白一眼后优雅的跳过巷子,沿着对面瓦房的屋脊向远处去了。
陆白一时间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信步由缰的跟着猫出了青石板铺就的巷子,向另一外一条临秦淮河的巷子走去。
这时候浓雾稍微散了一些,留下一些湿湿的青石板路在脚下。
陆白环顾四周,见无论路旁的酒旗,还是栏杆瓦檐,这会儿都是湿的,好像昨夜下了一场小雨,把这个世界都柔和了。
陆白听顾清欢说,在清明节过去后就到了春末夏初的季节。
她说这时江南最美的季节,在这个季节,栀子花开了六瓣,青蚕豆刚刚饱满,槐树花挂在枝头含苞待放等待着少女们采摘。
这是一个充满诗意的,梅子开始黄了,梅雨开始飘了,江南的河开始涨水的季节。
陆白一路向西,正沉思间,见一只渔船从旁边河里划出来,船上撑竹篙的渔夫戴着蓑笠,缓缓地超过了陆白,然后停在一个小码头上,扭身上了码头上的一间茶肆。
这茶馆生意开张了,里面的声音很吵杂。
陆白探头看了看,见不少苦力在里面喝茶,手里不少还捧着烙饼和窝头,就这茶下饭,然后同人谈天说地,纵谈古今,话题不一会儿从今儿做什么活儿就扯到了八百里远,谈起了皇上同红楼里红姑娘的风流韵事,然后又从陆白有多天才转到了明儿去干什么。
昨夜的劳累,今天面对劳累的恐惧,就在这谈天说地中,一杯浓茶中化作了虚无与熨帖。
陆白很喜欢这茶肆的气氛。
他见茶肆里也在卖一种饼子,于是抬脚走了进去,招手要了一壶茶,一块饼子。
伴着陆白进来,茶肆安静了几分。
但随后,众人见陆白只饮茶,不看人,不说话,于是又谈起了天。
“哎,活儿现在越来越难做了。”一人叹了一口气,“江南失去土地的那些人全到京城里来跟咱们争食儿吃,我看咱们以后啊都得被饿死。”
“可不是咋地,我听说姑苏,临安一带,现在还在收土地种桑树呢,以后吃不上饭的人会更多。”人们唏嘘着。
经过昨儿唐竹的提醒,陆白想这改稻为桑,恐怕同沈家,临川的生丝商人们脱不了干系。